第五章 抬價
沈柳的名聲如日中天，引得無數(shù)模仿者趨之若鶩。
珍寶閣內(nèi)，書畫琳瑯滿目，卻也魚龍混雜，不少仿品以假亂真，令人難辨真?zhèn)巍?p> 寧寧駐足于兩幅《夜宴圖》前，目光流轉，滿是糾結與不舍。
沈柳的畫作，風格恢宏華麗，細節(jié)之處更是精雕細琢，且常于畫中巧妙藏匿彩蛋，令人回味無窮。單從這些特征來看，眼前的兩幅畫無疑是沈柳真跡的有力候選。
然而，正是這份高度相似，讓寧寧犯了難。兩幅畫風格如出一轍，宛若同一位大師的手筆，讓人難以抉擇。
“真是奇了怪了，原來這草包也懂得欣賞畫作？”一陣少女嘲諷的嬉笑聲自樓梯處飄然而至，帶著幾分刻薄與不屑。
緊接著，一道較為沉穩(wěn)的女聲響起，試圖緩和氣氛：“這兩幅畫構圖大氣磅礴，畫風華麗非凡，寧大小姐喜愛它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哦豁，來者不善！寧寧心中暗自思量，無需回頭，便已猜到那二人的身份。
除了自幼便與她針鋒相對的八公主慕霜，以及那個總是與她形影不離、卻暗藏心機的女主，還能有誰呢？
女主果然不凡，說話的藝術爐火純青。
看似是在為寧寧解圍，實則暗藏鋒芒，諷刺她華而不實，胸無點墨。
同時，還不動聲色地展現(xiàn)了自己的藝術造詣，令人拍案叫絕。
寧寧心中暗贊，若非此刻場合不宜，她真想為女主的精彩表現(xiàn)鼓掌叫好。
寧寧輕輕翻了個白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屑，顯然并不想和眼前的慕霜與秦菲繼續(xù)這場無謂的口舌之爭。
然而，她心里清楚，面對嘲諷從不反擊，絕非她的性格。
腦海中迅速閃過原著的劇情片段，寧寧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她故作嫌棄地瞥了一眼剛才那兩幅畫，隨后輕盈地側移幾步，停駐在一幅僧人打坐圖的下方。
她仰起頭，聲音清脆而響亮：“誰說我喜歡那兩幅畫了？不過是剛好路過罷了。真正吸引我的，可是這幅畫?！?p> “哦？”慕霜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秦菲亦是目光微凝。
寧寧微微一笑，繼續(xù)道，“這可是沈柳大師的真跡，我原本打算買來送給我爹當賀禮的。”
“沈柳大師？”
這三個字一出，慕霜與秦菲的臉色同時一變。沈柳大師，那可是畫壇的泰斗，其作品更是價值連城。
慕霜顯然不信寧寧這個向來被視作草包的人能識得沈柳大師的畫，當下便冷笑一聲：“你還會看畫？恐怕連筆都不知道怎么拿吧。我看這幅畫，不過是你隨便找的借口罷了?！?p> 寧寧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她故意說道：“胡說！這幅畫可是我爹……”
話到一半，她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捂住了嘴巴，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仿佛一不小心泄露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緊接著，她又急急忙忙地擺手，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你說得對，這幅畫就是我隨便指的。所以，你可千萬不要跟我搶哦！”
慕霜看著寧寧這一系列舉動，心中不禁起了疑心。
寧寧深知這位八公主的性格，從小只要原主想要的東西，慕霜總要想方設法地搶到手。
此刻，見寧寧這副模樣，慕霜的占有欲再次被激發(fā)。
而一旁的秦菲，雖然心中同樣驚訝于寧寧的突然轉變，但更多的是在觀察著慕霜的反應。
她輕聲附和道：“這幅畫確實很像沈柳大師的手筆，難怪寧寧妹妹會如此看重。”
慕霜一聽，更是堅定了要拿下這幅畫的決心。
慕霜輕輕扯動手帕的一角，聲音清脆響亮，劃破了珍寶閣內(nèi)的寧靜：“掌柜的，本公主愿以兩百兩黃金，買下這幅畫作！”
寧寧的臉色瞬間如火燒云般緋紅，她怒目圓睜，直視著慕霜，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你實在太過分了！這幅畫，我是要送給爹爹作為壽辰之禮的！”
秦菲見狀，溫柔地勸解道：“霜兒，念及寧小姐的一片孝心，何不成人之美，將這幅畫讓予她呢？”
“畢竟，寧丞相的壽辰近在眼前，若寧小姐未能尋得合適的禮物，心中定會不安?！?p> 秦菲的話語仿佛一道光，照亮了慕霜心中的某個角落。她的眼眸倏地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是啊，如果她強行奪走了這幅畫，寧寧豈不真的陷入了困境？到那時，只需她稍稍宣揚，寧寧必將在眾人面前顏面掃地。
一想到寧寧那受挫的模樣，慕霜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意。
然而，她嘴上卻不肯松口：“珍寶閣又不是你家的后花園，憑什么你能買，本公主就買不得？”
寧寧聞言，更是氣急敗壞，她毫不猶豫地喊道：“掌柜的，我出三百兩！”
慕霜輕笑一聲，毫不示弱：“四百兩！”
“五百兩！”寧寧的聲音已帶著幾分顫抖，卻依然堅定。
“六百兩！”慕霜的語氣中充滿了挑釁與得意。
……
兩人你來我往，競相抬價，仿佛置身于一場激烈的拍賣之中。
每一次叫價，都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議論紛紛。
最終，這幅畫作的價格竟飆升至了一千五百兩的高價。
這個數(shù)字，即便是身為皇室公主的慕霜，也不禁感到一陣肉疼。她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抹猶豫與不甘，但更多的是對即將看到寧寧失落模樣的期待。
見到寧寧這幅樣子，慕霜與秦菲對視一眼，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們這才恍然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秦菲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她緊咬著下唇，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確信——她們兩個人，竟然都被那個看似草包的寧寧給耍得團團轉。
一股屈辱感涌上心頭，她覺得自己的面子此刻正被狠狠地踐踏。
“寧小姐方才之舉，莫非是故意為之，意在抬價？”秦菲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捂住了嘴巴，眼中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慕霜本就因為付出了巨額錢財而心生不滿，此時被秦菲一語道破，臉色更是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她冷冷地盯著寧寧的背影，眼中閃爍著憤怒與不甘。
然而，寧寧卻仿佛背后長了眼睛一般，早已洞悉了她們的意圖。
她心中冷笑一聲，自己可不是那等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帶了兩個丫鬟的她，面對慕霜和秦菲帶來的武藝高強的太監(jiān)，若是硬碰硬，無疑是自討苦吃。
于是，寧寧當機立斷，選擇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她帶著兩個丫鬟，腳步輕快，猶如一陣風般掠過走廊，朝著大門飛奔而去。
然而，命運似乎總喜歡在關鍵時刻開個玩笑。
當寧寧即將逃離這個是非之地時，卻迎面撞上了剛剛進門的慕凌。
寧寧的腳步硬生生地頓住了，她抬頭望向慕凌，眼中閃過一絲尷尬，卻仍不忘抽空與這位金大腿打了個招呼：“凌王，好巧啊！”
慕凌剛想開口回應，卻被怒氣沖沖趕過來的慕霜和秦菲給打斷了。
她們二人滿臉怒容，仿佛要將寧寧生吞活剝一般。
秦菲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她回想起寧寧之前幫慕凌洗刷罪名的種種，眉頭微皺，心中升起了一個令她不愿相信的念頭：難道，寧寧真的已經(jīng)移情別戀了？
秦菲朝著玄凌微微欠身，行了一禮，動作看似恭敬有加，但那目光深處閃爍的，卻是不加掩飾的不屑。
隨即，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仿佛是在開玩笑般輕啟朱唇：“凌王殿下與寧小姐，可真是緣分不淺，竟能在這珍寶閣不期而遇。”
在場的眾人皆知，寧寧向來不學無術，胸中無半點墨香，琴棋書畫于她而言，皆是擺設，更別說會踏入這等風雅之地。
而凌王，平日里忙于國事，不是在皇宮內(nèi)處理政務，便是在軍營中指點江山，鮮少有時間閑庭信步于市井之間。
如此看來，二人能在這珍寶閣相遇，的確是緣分二字所能概括的奇跡。
秦菲的話語，表面聽來并無不妥，卻如同一把無形的鑰匙，瞬間打開了慕霜心中的疑惑之門。
慕霜的眼神忽地一亮，仿佛被點醒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就說你這草包怎會突然對書畫店感興趣，原是為了會那情郎啊！還說什么給寧丞相挑選禮物，不過是為自己私相授受，找塊遮羞布罷了！”
秦菲見狀，急忙換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試圖平息慕霜的怒火：“也許這只是個巧合，霜兒，我們還是不要節(jié)外生枝了，就把今日之事當作一次教訓吧?！?p> “教訓？什么教訓值得我花上一千五百兩？！”慕霜一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些錢，可是她辛苦積攢下的家當，如今一朝散盡，接下來的日子怕是要精打細算，捉襟見肘了。
一想到這，慕霜心中的怒火便如熊熊烈火，再也難以遏制。
她再也顧不上許多，直言不諱地諷刺起來：“說起來，你們二人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個有著青樓出身的母親，一個水性楊花，離了男人便似魚兒離了水。”
“只可惜了我那三哥，竟被寧寧你這般……”
慕凌抬眸，眸光冷冽如霜。然而，未等他有所動作，少女臉上的笑容便已悄然褪色，仿佛被寒風吹散的溫暖。
寧寧輕盈轉身，笑容再度綻放，燦爛得如同春日暖陽，對慕霜道：“公主，您可曾聽聞一句話？”
慕霜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下意識地問：“什么話？”
寧寧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緩緩道：“亂說話可是會遭報應的哦……”
話音未落，她不動聲色地將衣袖中新制的癢癢粉傾倒而出。
隨后，她猛地一甩衣袖，那些細小的藥粉便如同細雨般，準確無誤地落在了距離最近的慕霜身上。
慕霜初時并未察覺異樣，只覺手背處傳來一絲難以言喻的瘙癢。
這癢意如同春日里的爬蟲，迅速蔓延至她的手臂，再沿著血脈一路向上，直至全身。
她忍不住伸手去撓，那癢意卻愈發(fā)猖獗，仿佛有千百只螞蟻在肌膚上肆意爬行。
慕霜的臉色因羞憤而漲紅，她試圖保持公主的威嚴，但那股難以忍受的癢意卻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失態(tài)。
當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一旁的秦菲目睹此景，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既有驚訝也有同情。
慕霜抬頭，恰好看見寧寧正以一種看好戲的姿態(tài)注視著她，那眼神中的得意與挑釁讓慕霜怒火中燒。
“寧寧，你好大的膽子！”慕霜怒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公然謀害本公主！江福寧，給本公主把她拿下！”
慕霜身后的太監(jiān)聞言，立刻應聲而動，如同猛虎下山般沖向寧寧。
寧寧心中暗叫糟糕，卻也毫不慌亂。她一把拽過身旁兩個早已嚇得呆若木雞的丫鬟，三人如同受驚的小鹿，撒腿就跑。
笑話，剛才她讓慕霜在眾人面前出了這么大的丑，若是落入慕霜手中，還能有好果子吃？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但寧寧腳步飛快，穿梭在人群之中，全然不知暗中已有更快的動作。
誰也沒有留意到，慕凌寬大的衣袖下，手指輕輕一動，一股凌厲的勁風悄無聲息地射向慕霜的膝蓋。
慕霜只覺膝蓋一陣劇痛，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在了堅硬的地面上。她腦袋上的金簪步搖散落一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而她也毫無公主應有的儀態(tài)，狼狽不堪。
正緊追不舍的太監(jiān)見狀，立刻停下了腳步，返回到自家主子慕凌的身邊，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仿佛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xiàn)的危機。
慕霜趴在地上，摔得鼻青臉腫，整張臉從臉頰紅到了脖子，羞愧難當。此刻的她，已經(jīng)無暇顧及逃跑的寧寧，滿心只想盡快逃離這個讓她丟盡顏面的地方。
秦菲見狀，心中明白再不走，事情恐怕會鬧得更大。她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起慕霜，一邊安撫一邊解圍：“公主，此地恐怕有賊人暗中作祟，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盡快回宮吧?！?p> 慕霜如蒙大赦，連連點頭，聲音中帶著一絲慌亂：“菲姐姐說得對，江福寧，你還不快送本公主回宮！”
于是，秦菲和慕霜兩人匆匆逃離了現(xiàn)場，而寧寧也因此得以解脫，不再需要奔逃。
周圍的圍觀群眾見沒了熱鬧可看，也逐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