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一個神仙般的人物。
如此,他常年戴冪籬,不向人示真容的行為便有了解釋;
他心懷大義,救助弱小,懲奸除惡的作為便也有了解釋;
作為體質(zhì)異常的一類人,他或病弱,或強健的身體變化同樣有了解釋。
云渡白玉般纖秀漂亮的手顫顫簌簌靠近男人,欲進欲退地碰上他寬大袖袍,輕輕……緊緊拉?。骸肮樱俊?p> “噓……”蘇誡忽然手腕一轉(zhuǎn),抓住她纖纖皓腕。
力道有些重,痛得她低低“嘶”了聲。
“怎么了?”云渡悄聲問。
蘇誡亦小聲:“好像有……”耳廓微動,“快躲開——”
一絲銳利風聲堪堪才傳進聽覺范圍,蘇誡霍然一把提起云渡,將她“嘩”一下甩了出去。
“咻——”
一道赤電從茫茫雪幕中穿射出來,直刺向蘇誡。
來不及眨一眨眼,往旁邊閃也似乎來不及。
他迅速一凝真氣,滑步往后退撤。
氣走掌心,一拂一挽,大袖翻飛,卷起漫天飛雪、滿樹滿地紅葉。
天地忽然波瀾疊起,煙云浩蕩。
蘇誡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天何地,只覺以渾身力量凝起的防御正在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層層破開,片片瓦解。
腦海里油然才冒出“來者何人”幾個字,一柄赤霞色的寬劍赫然就殺到了眼前。
然而就在這時,火速后退的蘇誡感覺到身后有阻礙物,再退下去必然被掠來長劍穿身釘?shù)綐涓缮希凰酪搽y活。
間不容發(fā)之際,蘇誡在后背就將抵撞障礙時刻“唰”地收了息,腳下一頓,迅疾腰身一旋,骨碌碌翻滾到地上。
吃了一嘴的泥和枯葉。
他滾到一棵樹跟腳,撞得骨頭嘭響。
煙塵未散,一襲白衣乍然就出現(xiàn)在了茫茫殘碎間。
眼眸稍抬起,就看見了他頎長筆直的身量。
他一身白袍飄揚,雪白袍裾長長拖在身后,像是從蒼茫間借來的一張雪毯;
肩頸間裹著一方約摸是紫紅色或絳紅色的紗巾,紗巾繞了一層又一層,將他的容顏掩蔽;
他的面部特征一點看不見,隱約可見的只有在他無比強大氣場中飄飄悠悠的額前的兩縷銀絲,松松搭在肩上的,隨風飄蕩的紅紗;
從身形姿態(tài)來看,可知是一名男子。
目光微微一轉(zhuǎn),即見他手里正握著那柄突然出現(xiàn)的赤紅的劍。
蘇誡看著那劍,心里頭咯噔了好幾下。
他清楚記得,那柄劍自出現(xiàn)到逼退他,再到差點殺了他,期間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只是打了個滾的時間,竟然就神出鬼沒一位神秘人。
而那柄本該插入前方樹上的紅劍,不知又是怎樣落到他手中的。
從他屹立的姿態(tài)看,絕對不可能是從樹上將劍拔下來后會有的形容。
再說了,那柄劍來勢洶洶,若插入了堅硬樹干,不會一絲聲音都不發(fā)出,也不可能眨眼就被人拔出,還退了丈把遠。
所以……
他是在劍飛行的途中,將要擊中實物之前抓住劍的!
能在呼吸之間從最起碼三十丈開外的地方閃現(xiàn)至此,蘇誡不敢想他功力有多強。
蘇誡才喘了兩息,光站在那兒就風云繚繞的白袍人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明明看不清對方面容,蘇誡卻感覺一道犀利的目光灼穿了自己的身體。
莫名有種火辣辣的疼。
“閣下是什么人?”
看著白衣飄逸的神秘人提步朝自己過來,蘇誡下意識往后退,一邊問對方來歷。
他呈坐在地上的姿勢,爬起來是來不及了,只能腳蹬地一個勁往后挪屁股。
銀發(fā)人沒有答他問,一步一步走得從容,帶著云起雪飛的氣勢。
他身量沒有多高大健碩,甚至還有些婉柔的單薄。
就是這樣的一種單薄和冷靜,更加讓人膽寒。
白衣……
紅巾……
銀發(fā)……
血劍……血鳩劍!
東曦山莊!??!
“閣下可是東曦山莊莊主?”蘇誡猛然想到此副裝扮所屬何人,驟然脫口。
對方仍是不答。
銀發(fā)人行動間,手里血色寬劍緩緩轉(zhuǎn)動,做出要將耽視目標當作祭品享用的架勢。
見對方不是個能商量的,蘇誡趕緊腳下再發(fā)力,爭取一個機會逃脫。
天地近于闃然,除卻淅淅颯颯的落雪聲,沒有明顯的異響。
銀發(fā)男子冷然逼近,青衣人則雙手撐地,寸寸向后挪動。
手里拿著刀,他此刻也無法使。
瓊芳片片旋落,墜在蘇誡仰起的面容上,冰冰涼涼。
然而這一絲覆落肌膚上的冰涼,怎比他與他之間凝聚著的肅殺的寒透骨。
蘇誡盯住來人每一個動作,預測他接下來可能會做出的舉動。
同時余光往兩旁掃量,對周邊環(huán)境做一個大致的了解,保證利己機會最大化。
退縮間,蘇誡的手劃過地上腐爛的泥屑,順勢他抓了些在手上。
如此對峙了幾個彈指時間,忽然銀發(fā)男子停下了腳步。
寬劍倏然一轉(zhuǎn),一道紅光驟然晃到了蘇誡眼瞳上,映見他幽深鳳眸底的算計和驚惶。
“唰……”
風聲突然呼嘯的剎那,冷鋒劃破雪簾,朝著蘇誡身上猛地砍下。
流光瞬息之間,蘇誡雙腳往地上猛力一踏,手里一把土瞬間撒向?qū)κ盅劬Α?p> 鯉魚打挺跳起的同時,他蜂腰急急一轉(zhuǎn),顧不上去看那帶著驚濤駭浪威勢的一劍將如何落下,趕緊他先蹦出了兩丈遠。
但聽身后傳出轟然一聲響,蘇誡回頭,這不看不打緊,一看驚見他揮劍斬下的地方竟破開極深且長一道溝壑,冷汗瞬間冒了一身。
如此力道,是要將他粉身碎骨??!
蘇誡震悚得幾乎忘了呼吸。
兩次對他出手,卻始終不出一絲聲,蘇誡不禁想他是不是個啞巴。
可據(jù)已知情報,沒說東曦山莊的莊主是個啞巴呀。
方喘了一息,那人拎著劍又殺上來。
這回他不是原地揮劍劈斬,而是揮劍往空中一劃,劈落紅葉片片。
葉片打旋兒落下之際,見他悠悠然揮出一道掌風,倏忽,那些飄舞的紅葉便靜止不動。
足尖在地上盈盈一點,他負手飄了起來,白色的靴踏上葉片,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只是踩著飄浮在空中的薄薄的葉片,卻走出了天神走下天梯的風采。
蘇誡一時看不懂他是裝腔作勢故弄玄虛,還是他一慣就是如此詭誕作派。
不論是哪種原因,光是這幾招,足見其功力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