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遇（二）
“上車……”
冰冷的語調(diào)，江曦晨的眸光，半分都沒落在顏晚身上。
顏晚下意識地往四周看了看。
深夜，冷清的道街道，只有一車一人，和在駕駛座上的江曦晨。
“我還有事……”
顏晚拒絕。
確實有事，也確實太突然。
她不知道怎么單獨面對他！
她沒準備好！
“不會耽誤你太久，就說幾句話……”
江曦晨的眸光終于看了過來，
微微偏著身子，
身后是晦暗不明的陰影。
顏晚的心跳有些快，
眸光偏了過去，
盡量掩飾著自己的異樣。
“既然回來了，難免以后會遇到。有些事，還是說清楚的好……”
紙袋提手處的細繩，顏晚捏在手里。
攥緊，又攥緊。
沒抬眸，
江曦晨冰冷的聲音，又涼涼地飄了過來。
“我想，我們彼此都不想在私下里再見吧……”
江曦晨話音頓了頓，又催了一聲。
“上車，最后一次了……”
顏晚緩緩伸出手，手心里攥著的手機，擦到了車門的把手上。
指尖，在手機屏幕猶猶豫豫地磨了幾下。
發(fā)出弱不可聞的一聲嘆，還是把手機揣到外套的口袋里。
一把拉開了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車門關(guān)上，
封閉的空間里，
顏晚聞到了濃烈的煙草味。
他……以前……不抽煙的！
顏晚忍不住咳了幾聲，抬手，揉了揉鼻尖。
車窗跟著緩緩搖了下來，
半落的車窗，冷風(fēng)透了進來。
有些冷，
顏晚攏了攏外套的衣領(lǐng)，壓了壓喉嚨里，被冷風(fēng)逼出來的咳嗽。
抬手撥了撥發(fā)絲，掩飾著此刻的尷尬。
眸光，
落在車內(nèi)的后視鏡上。
車內(nèi)很暗，借著街道旁路燈的光亮，窺視著這張許久未見的臉。
到底是有些不一樣了。
眉宇間少年的青澀稚嫩已不見了蹤影，全然的清冷疏離。
“你……”
顏晚看著江曦晨開了口，有些急。
“我什么都沒和林清塵說?！?p> 江曦晨的眸光看了過來，眼下的淚痣，清晰而凌厲。
“你以為……我想和你說的是這個？”
“不是嗎？”
顏晚眉心微蹙。
不是這個，還能是什么？！
“是！就是這個！”
江曦晨的眸光轉(zhuǎn)了回去，伸手拿過擱在駕駛臺上的煙盒。
打開，抽出了一支煙。
拉出半截，像是想到了什么。
一頓，
半截?zé)?，折在手心，猛地推回了煙盒里?p> 身側(cè)，顏晚平靜地繼續(xù)說著。
“你可以放心，現(xiàn)在我不會說，以后更不會！”
顏晚垂眸，才發(fā)覺紙袋把手處的細繩，一直緊握在手上。
一松，紙袋子輕輕落在座位下。
“那時候我說過的，期滿，形同陌路，絕口不提，我會做到！”
沒有回答，只有無聲的沉寂。
顏晚的余光瞥了過去，只見江曦晨修長的手，攥著煙盒，手背上的青筋，若隱若現(xiàn)。
“我……”
該說的已經(jīng)說完，顏晚想借口離去。
“冬夜的寂靜里，我們相擁而眠……”
手機軟件的鈴聲響了起來，顏晚的話音被打斷。
她有些慌亂地從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手機。
這是她和他在一起時，她聽得最多的歌。
她所有通信軟件的鈴聲都是這個，這么多年一直沒換過。
“喂……”
顏晚快速按下了通信軟件的接聽鍵，中斷了鈴聲。
“老板啊……你一直沒回復(fù)，我這是拍還是不拍?。俊?p> “人在車里親了好一會兒，就怕再不拍，人就親完轉(zhuǎn)場了！”
代拍的聲音從手機里莽撞地跑出來，拔高的聲音，中氣十足。
顏晚被這么一提醒，轉(zhuǎn)過頭，從后車窗往會場門口的位置看過去。
周寒楓的車，還停在那里。
“拍！高清的，能看到細節(jié)那種！”
顏晚提了要求。
“好嘞……”
代拍應(yīng)聲，接著問著。
“還有啊，老板，你之前交代的，目標人物二……就那個那男的未婚妻，要拍出那女的孤單落寞的氛圍感，我拍了幾張?zhí)貏e有感覺的……”
“嗯……”
顏晚有些敷衍地應(yīng)了一聲，表示她在聽。
這個代拍是個兼職，主業(yè)攝影師。
優(yōu)點是價格便宜，設(shè)備專業(yè)，攝影技術(shù)過硬。
缺點是代拍業(yè)務(wù)不太熟練，并且有些啰嗦。
攝影師也算是玩藝術(shù)的，一涉及自己的作品，就有些絮叨。
“那女的現(xiàn)在進了一輛豪車，好像是和一個男的約會來著……”
“要不說他們上流圈子玩得花，人前恩愛，人后各自有各自的玩法。”
“要不要接著拍那女的車內(nèi)?。俊?p> “要的話，我可換高清遠景鏡頭了？”
“你也知道，我就一人單干，這男的一會兒要走了，我可就分身乏術(shù)了，你是繼續(xù)讓我跟那個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顏晚聽得有些煩，果斷打斷。
“模糊的遠景，看不清五官那種……”
代拍聽了樂了，又開始絮叨，
“嘿呦，老板你也喜歡氛圍感美女……別說這女的確實氛圍感一絕，特別出片……”
顏晚再次打斷，
“你找好角度，拍幾張看著曖昧的就可以收工了，我一會兒把酬勞發(fā)給你……”
“好嘞，謝謝老板，我先把那男的照片發(fā)給你，原圖直出，不留備份?！?p> 手機那頭欣喜地結(jié)束通話。
高清的圖片跟著推了過來。
顏晚來不及關(guān)閉屏幕，就那么突兀地，一張張映在了屏幕上。
角度剛好，清晰度頗佳。
后座的美女一雙纖纖玉臂，鉤在周寒楓脖頸間。
周寒楓嘴角糊了的口紅色號，是當(dāng)季流行的楓葉玫紅色。
這場宴會，從開始到結(jié)束，周寒楓都沒離開過她的視線范圍之外，這都能暗中勾搭上。
剛剛走了一個，又立馬接上一個，這資深渣男的功力，果然是不容小覷。
“你為什么總喜歡這種，心不在你身上的人？”
江曦晨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顏晚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偏過臉，見江曦晨的眸光，正落在她亮起的手機屏幕上。
剛剛那一張張的高清圖也入了他的眼。
“是?。∥业难酃庖恢辈缓?！”
顏晚的嘴角泛起一抹譏諷。
確實！她總是喜歡，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
比如，五年前心里有著白月光的——江曦晨！
“你的衣領(lǐng)上有東西！”
顏晚忽然就側(cè)過身，伸手覆在了他的衣領(lǐng)上。
手，被他按住。
“看著曖昧的角度？！”
江曦晨眸色沉沉，有著隱隱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