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鬧事
七天后，晨光在一場雨夾雪之后姍姍而來。
整個京市仿佛在昨夜里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到處彌漫著糜爛。
同仁醫(yī)院門口，一輛出租車艱難停下，女人單薄的身影把灰色的空氣短暫劈開了條口子。
池歡小跑著進了醫(yī)院，身體里流動的血液冰涼緩慢。
直到進了辦公室，穿上了白大褂，才復活般的輕吁了口氣出來。
京市的冬天就是來的這般魯莽，令人生厭。
‘扣扣！’
敲門聲響在7點50分。
“請進?！背貧g抬頭，見一個胖呼呼的女孩進來。
“池主任早啊，冷吧？”
小胖丫很自來熟，白衣外面穿了一件藏藍色開襟毛衣。
助理：皮美霞。
池歡打開了電腦，瞧了眼毛毛叨叨的小胖妞：“是挺冷的。”
“嘿嘿，我就知道。”皮美霞忙碌的雙手終于停下。
池歡的手被塞了瓶溫熱的咖啡。
比起咖啡的溫度，皮美霞的手肉乎乎的，仿佛是個小暖爐，她塞咖啡的動作，把池歡的手像包包子一樣包了一下。
這個舉動讓池歡不禁想起了季蘭。
記憶中的過往被歲月磋磨的所剩無幾。
最深刻的是季蘭會在每個傍晚，抓到瘋跑到熱氣騰騰的池歡。
如皮美霞的舉動一樣，一雙溫暖的手包裹住一雙肉肉的小手，之后她就要抱著保溫杯繼續(xù)熱氣騰騰了。
無聲勾了勾唇：“謝謝?！?p> 皮美霞大氣的擺了擺手：“客氣啥，我家開超市的，順手捏來?！?p> …又是個坑爹的小朋友。
池歡作為醫(yī)生，在同仁的第一天工作，第一個病人，便迎來個棘手的。
婦人穿著光鮮亮麗，發(fā)型盤在腦頂，身材肥厚，這導致大嗓門質(zhì)問時，她發(fā)出了氣喘吁吁的嘶鳴音。
“海外名醫(yī)不會就是你吧？”
婦人盯著池歡的胸牌明明看的清楚。
池歡從容不迫，說是。
“啊？有沒有搞錯？我可是慕名而來，同仁醫(yī)院把廣告打的響亮，沒想到弄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來糊弄我們。”
婦人大失所望，氣哄哄的回頭想拉攏后面排隊的人，加入到她的質(zhì)疑討伐聲中去。
然而，其余患者都在為自己或家人憂心，沒人附和她的野蠻。
皮美霞過來為池歡辯解：“我們池主任今年25歲，長得年輕而已。”
不料，這話直接導致婦人拍起了桌子：
“才25？學醫(yī)的25夠畢業(yè)么？她還當上主任了？草菅人命這是，太不像話了你們醫(yī)院。”
這時，池歡終于說話了：
“基于你帶過來的報告來看，懷疑是腦瘤。
具體還要進一步檢查，精神狀態(tài)的改變也是腦瘤早起癥狀表現(xiàn)的一種。
檢查已經(jīng)開好了，繳費之后檢查即可。
結果以及治療方案，后續(xù)會尊重你本人意愿商定?！?p> 沒想到婦人張牙舞爪之際，池歡已經(jīng)把她三個月前的報告看完了。
聞言，婦人依舊質(zhì)疑，聲音倒是小了些：
“還用你說，我那報告上不都寫著嘛，我自己也會看?！?p> 池歡看向婦人，嚴肅的面容多了一絲看破不說破的淺笑：
“生命是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做決定，包括至親至愛?！?p> 一拳打在心臟上，被說中心事，婦人頓時老實下來，扭了扭身子：
“那…如果是腦瘤的話能治好？”
池歡合上翻閱的報告：“檢查之后再看?！?p> 叫了下一位的號。
一上午忙忙碌碌接診完了全部患者，下午時間便是審閱報告。
午飯，池歡選擇在醫(yī)院食堂，皮美霞自動跟著，池歡倒沒說什么。
只是，這皮美霞一路上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是怎么回事？
終于，池歡端著麻辣香鍋在座位落坐時明白了。
“??？池主任助理：皮皮？大伙猜猜這次咱們皮皮蝦能蹦跶幾天呀？”
別桌的三三五五人中，有人沖著池歡這邊說了這么一句話出來。
聞言，池歡只是看了眼皮美霞，不打算加入到她們之間的斗爭中去。
皮美霞圓潤的小臉蹬的一下紅了，清亮亮的嗓門回擊道：
“方小麗，你可真能咸吃蘿卜淡操心。
我就算蹦跶一秒就噶了，也比你占著茅坑不拉屎強。”
方小麗呦呵一聲：“皮皮蝦你什么意思?。磕愀艺f我家吳主任是茅坑？”
皮皮蝦：“你放屁，我不是那個意思?！?p> 方小麗：“究竟誰放屁？大伙可都聽著呢?！?p> 皮皮蝦：“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用跟我搬弄是非，誰不知道你是綠茶婊。”
方小麗：“行行行，我是綠茶婊。我是你表姐，哈哈哈……”
一陣哄笑。
皮美霞人單勢薄，氣哄哄的敗下陣來，轉頭安慰池歡：“沒事池主任，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p> “……”
這個安慰來的莫名其妙，池歡好笑的看了皮美霞一眼：“多大仇這是。”
“哼，那仇可大了。
方小麗現(xiàn)在跟著的吳主任原來是我跟著的。
吳主任可是協(xié)民院長吳清琴的表妹，咱們醫(yī)院特聘來的高手。
吳清瑟主任，業(yè)務能力強，知名度高，能跟著她，履歷含金量要上升好幾個檔次。
這個方小麗玩陰的，搶了我的位置。
我和她的仇，不共戴天?！?p> 池歡慢悠悠的往嘴里進食，連同食物和皮美霞的話一同消化。
吳清琴表妹在同仁工作。
而同仁院長的兒子又在協(xié)民工作。
這中間到底有什么淵源，池歡覺得，該著手弄清楚了。
池歡沉默本是想事情，后知后覺的皮美霞以為說錯話，懊惱的像個被下了鍋的皮皮蝦：
“對不起呀池主任，我不是那個意思。”
池歡放下了筷子，看她：“你不是什么意思？”
“我我…我我…我是說我…”皮美霞尷尬的語無倫次。
池歡驀地笑出聲，不再逗她：“好了，小皮皮蝦，跟著我，保你揚眉吐氣。”
下午1點，婦人以絕對的體重優(yōu)勢第一個沖進診室。
池歡查看了她的報告，確實是腦瘤。
“腦瘤。”池歡告知，一邊在鍵盤上下了醫(yī)囑。
婦人堅硬的身軀頓時癱成了一堆肉：“完了?！?p> 池歡看了她一眼：“死不了，去辦理住院，三天后手術。”
“可是…”婦人欲言又止。
池歡：“盼著你早點死的兒女，你覺得放棄治療，把錢財留給她們甘心？”
聞言，婦人‘唔’的一聲痛哭出聲。
“帶何女士去辦理住院?！逼っ老歼B攙帶扶的，總算把婦人給弄走了。
這邊剛安穩(wěn)好一個，門口卻觸不及防傳來一陣含媽量超標的罵聲。
抬眼瞧過去，見地上躺著一位老人，女性。
罵人的應該是老人的兒子。
破破爛爛的著裝，和他此刻猙獰的面目一樣，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