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第一場雨，來得意外而溫柔。
那是我們正式確定關(guān)系后的第一個周末。他開車來接我時，天還飄著細雨。副駕駛的位置上放著一束白色滿天星，小小的花朵上還帶著晨露。
“第一次正式約會，“他說，“想帶你去個特別的地方?！?p> 車子駛出城市，沿著海岸線行駛。雨刮器有節(jié)奏地擺動，像是在為這個特別的日子打著拍子。我偷偷看他的側(cè)臉，發(fā)現(xiàn)他今天特意刮了胡子，下巴線條格外分明。
“今天氣色不錯，“我說，“是不是醫(yī)院的治療有效果了？“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嗯，新的藥效果還可以?！?p> 我知道他在撒謊。昨天下班時，我不小心看到他辦公室里的醫(yī)療報告。那些專業(yè)術(shù)語我看不懂，但“需要立即進行系統(tǒng)性治療“這幾個字卻刺痛了我的眼睛。
“這周五要去做全面檢查，“他突然說，“可能...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我的心揪了一下：“要我陪你嗎？“
“不用，“他笑著搖頭，“況且你還要準備下周的項目關(guān)鍵節(jié)點?！?p> 說起項目，我想起昨天李俊杰意味深長的話：“林總監(jiān)，聽說沈總最近經(jīng)常請假，要不要考慮更換項目負責人？“
“在想什么？“他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
“在想我們的未來，“我說，“會是什么樣子?！?p> 他沉默了一會兒：“會是很美好的樣子。“但我注意到他又摸了摸太陽穴。那是頭痛發(fā)作的前兆。
車子最終停在一個隱蔽的海灣。雨已經(jīng)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這是我小時候經(jīng)常來的地方，“他說，“每次心情不好，就會來這里看海。“
我們坐在他提前準備的野餐墊上。他細心地把三明治切成小塊，又倒了兩杯熱咖啡。一切都這么美好，如果能忽略他因為彎腰而微微發(fā)抖的手的話。
“其實，“他突然開口，“美國那邊的醫(yī)生建議我盡快過去?！?p>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時候？“
“可能...下個月?！八荛_我的目光，“但我在等最后一個療程的結(jié)果。如果國內(nèi)的治療有效，或許就不用去了?！?p> “別騙我了，“我輕聲說，“我知道你已經(jīng)在辦簽證了?！?p> 他驚訝地看著我：“你怎么...“
“你辦公室里的文件，“我苦笑，“而且我聽到你和特助在討論行程安排?！?p> 他嘆了口氣：“對不起，我本來想等確定了再告訴你。“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具體的病情了嗎？“
他沉默片刻，還是搖頭：“等這周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吧?！?p> 遠處傳來海鷗的鳴叫，海風吹起他的劉海，露出眉間的倦意。我靠在他肩上：“如果真的要去美國，我陪你去?！?p> “不行，“他立刻說，“你還有工作，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父親不會同意，“他苦笑，“他連我們的戀情都還不知道。“
我正要說什么，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沈景明。他接起電話，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我知道了，“最后他說，“明天我會去公司解釋?！?p> 掛掉電話，他揉了揉太陽穴：“財務(wù)部發(fā)現(xiàn)了預(yù)算調(diào)整的問題，要求項目組作出說明?！?p> “讓我去解釋吧，“我說，“畢竟這是我負責的部分。“
“不，“他搖頭，“這是我的決定，我來承擔?！罢f著，他從包里拿出止痛藥。
我按住他的手：“已經(jīng)是第四瓶了，醫(yī)生說過不能吃太多。“
他愣了一下：“你連這個都知道？“
“傻瓜，“我輕聲說，“我在乎的人，當然要多關(guān)心一點?！?p> 他突然把我摟進懷里，力道大得讓人心疼：“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如果我的病情真的很嚴重，是不是應(yīng)該放開你的手?！?p> “不許說這種話，“我在他懷里搖頭，“我們說好的，要一起面對所有的陰晴圓缺?！?p> 遠處的海浪拍打著礁石，像是在為我們的承諾打著節(jié)拍。他的懷抱很暖，但我卻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你冷嗎？“我問。
“不，“他笑了，“是幸福得發(fā)抖?！?p> 夕陽西下時，我們收拾好野餐的東西。他執(zhí)意要再多待一會兒，說要看完整個日落。
“你知道嗎？“他說，“每次看日落，我都會許個愿?！?p> “愿望是什么？“
“以前是希望能遇到一個懂我的人，“他看著我，“現(xiàn)在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時間，陪在這個人身邊。“
我緊緊握住他的手，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那一刻，我多希望時間能停在這里，停在我們相愛的開始，而不是面對未知的未來。
回程的路上，他放了一首很老的歌。歌詞講述著一對戀人在秋天相遇，卻要在冬天分別的故事。
“不喜歡這首歌？“見我按掉音樂，他笑著問。
“不，“我說，“只是覺得我們的故事，會比這首歌更動人?！?p> 因為我相信，愛一個人，就是要有勇氣陪他走過所有的風雨。即使前方的路再艱難，我也要牢牢握住他的手，不讓他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疼痛。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雖然不夠完美，但卻真實得讓人心疼。就像這個秋天，帶著夏末的溫度，卻已經(jīng)預(yù)示著寒冬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