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計策
京城外十里,有個人跡罕至的山坳。此山常年野獸出沒,又被瘴氣籠罩,因此讓狩獵者望而生畏。
可是最近,山上的瘴氣似乎少了很多。站在山腳下,甚至能聽見山上傳來械斗之聲,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女子的呻吟。更重要的是,近一年來冒險上山的人都是有去無回。
于是,流言便傳開了。都說這山上鬧了鬼,長此以往,這片山坳更是沒人敢靠近。
可若是你真的大著膽子走上山,便會發(fā)現(xiàn)這哪里是鬼?分明是人為搭成的,覆蓋整片山坳的營帳。
再次醒來,永平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一間昏暗的屋子里,身旁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和刺耳的呻吟聲。她驚恐萬分,想要發(fā)出聲音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堵住口,眼睛也被蒙上了布條。
她奮力掙扎,可手腳都被捆縛著,絲毫動彈不得。
屋子里值守的人聽見這邊傳來低低的抽泣聲,扔下酒碗就朝著這邊走來。
“閉上你們的嘴!”
永平被這震耳欲聾的喊聲嚇得不輕,連忙止住了哭泣。與此同時,四周的嗚咽和呻吟聲也小了許多。
正當(dāng)那人要再次開口訓(xùn)斥之時,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東家,您二位怎么來了?這里臟,您想要什么女人,小的給您帶出去便是?!?p> 那人瞬間換了副嘴臉,低聲下氣地迎兩人走進(jìn)屋子。
“大業(yè)在即,我陪著赤烏殿下來營里巡視一圈,順便過來這里看看。怎麼樣,你這邊沒出什么岔子吧?”
“沒有沒有,”
那人低聲應(yīng)和著,
“這些女人都捆得好好的,為了以防萬一,小的還蒙上了她們的眼睛,絕對不會出什么差錯的!”
“好,這些女人今晚就送過去吧,將士們這兩天備戰(zhàn)辛苦,想必也是饑渴難耐了?!?p> “哎,小的知道,知道!”
聽著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聲,永平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說的什么大業(yè)?什么赤烏殿下?
這大虞朝哪里來的什么赤烏殿下?
還有····
方才那人的聲音為什么這么耳熟?總覺得像是在哪處聽見過一般。
出了關(guān)押女子的帳子,赤烏與肖鐸一同回了主帥營帳。
“赤烏殿下,看您這神色,似是志在必得了呀。”
赤烏輕笑著,為他斟上一杯清茶。
“今日雍親王來巡視軍營,覺得如何?難道本殿不該志在必得嗎?”
“好,好極了!”
肖鐸想起方才見到的那壯碩魁梧的數(shù)千兵士,嘴角都忍不住咧到耳根。
“三日后行動,雍親王記得通知您的暗樁,可千萬別拖了本殿的后腿?。 ?p> “自然,自然!”
肖鐸舉起茶盞與赤烏遙遙相敬,
“大業(yè)將成,我再敬赤烏殿下一杯!”
“掌柜的,住店!”
福來客棧,王掌柜一抬頭就見一位穿著粗布麻衣的妙齡女子朝著柜臺走來。
“掌柜的,你們二樓東邊的客房有人住嗎?”
“姑娘您說笑了,這大過年的,哪有人來住店???”
宋掌柜放下手里的算盤,狐疑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
“姑娘,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咱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鐘芳懿的表情僵硬一瞬,很快便又恢復(fù)如常。
“哪里?我這是頭一回來京城,怎么可能見過?”
“哦,姑娘是外鄉(xiāng)人啊···”
王掌柜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些許意味深長的神色。
“那這東邊的廂房就留給您了,您還需要些什么不?”
“再隨便上些菜就好。”
鐘芳懿擱下一錠銀子,便徑自上了二樓。
趁著上菜的小廝還沒來,鐘芳懿急忙打開東邊的窗戶,朝著對面揮了揮手。
對面酒樓西面的一間廂房內(nèi),季風(fēng)林站在窗前,手里握著一柄長劍。
聽見漸漸靠近的腳步聲,鐘芳懿急忙將窗子關(guān)小了一些,繼而迅速地回到桌前坐下。
“菜來嘍!”
小二端著幾盤色澤艷麗的菜肴放在桌上,鐘芳懿聞著這濃郁的香氣,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
“您慢用!”
小二關(guān)上門出去,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
鐘芳懿看著面前的菜,不禁感到十分惋惜。
這麼好的菜,若不是知道里面有毒,她定是要大快朵頤的。
鐘芳懿猛吸了一口香氣,這才十分不舍地用筷子撥亂盤中的菜,讓它看起來像是被動過的樣子。
做完這些,她猶嫌不夠,又端了兩盤倒進(jìn)茅廁。
一瓢水沖下去,就連茅廁里也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鐘芳懿猛地踹倒椅子,而后又順勢躺在地上。
季風(fēng)林在對面看著這一幕,唇角不自覺地翹起。
若不是他全程目睹了這一場大戲,這會兒當(dāng)真要被她精湛的演技蒙騙過去了。
廂房的紗門從外面推開,王掌柜輕手輕腳走進(jìn)來,身后跟著一個小廝。
“暈了?”
他用手戳了戳,確定地上的人沒了動靜,這才放下心來。
“抬走!”
小廝得了令,雙手環(huán)住鐘芳懿的肩膀,將她拖著下了樓。
季風(fēng)林站在窗臺往下看,正好看見福來客棧的后門處停著一輛馬車。那小廝將人放進(jìn)車?yán)?,隨后便拉起韁繩離開了。
季風(fēng)林也急忙從窗口跳下去,到一樓馬棚牽了馬緊緊跟在后面。
那小廝是個蠢的,一路上也沒發(fā)現(xiàn)有人跟著。季風(fēng)林一開始還保持著警惕,確保前面拉車的人聽不到他的馬蹄聲。
到后來,他干脆將馬拴在樹上,直接飛身到了馬車頂。拉車的小廝覺得吃力了些,四下看了均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索性罵罵咧咧地繼續(xù)拉車。
到了一個山頭,馬車停了下來。小廝正準(zhǔn)備到車?yán)飳⑷吮聛?,卻忽然頸后一沉,兩眼一翻栽倒在地。
季風(fēng)林一腳將他踹到一旁,隨即掀開車簾。
“芳懿,出來吧?!?p> 他喚了一聲,里面坐著的人卻沒有應(yīng)聲。
“芳懿,芳懿!”
季風(fēng)林語速急促了幾分,心里也開始慌起來。
難道真的暈了?不應(yīng)該啊,她方才分明沒吃那些菜的。難道是從客棧廂房到馬車上的那段距離出了什么事?
季風(fēng)林連忙屈身進(jìn)了車內(nèi),正要伸手探鼻息,卻忽然隱隱聽見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嚕聲。
·······
“芳懿,芳懿,醒醒!到了!”
季風(fēng)林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鐘芳懿這才悠悠轉(zhuǎn)醒。
“到了?還挺快的?!?p>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卻一眼瞥見旁邊的人正一臉無奈地看著她。
鐘芳懿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我想睡的,主要是這山路太顛簸了,我犯惡心。萬一不小心吐在車上,那不就被發(fā)現(xiàn)了嗎?”
“那萬一呢?萬一我出了什么岔子,你不就真的被他扛上山了?”
季風(fēng)林此時一副正經(jīng)的樣子,與前兩日那樣的浪蕩子做派截然不同。
鐘芳懿看著他,一個大膽的想法瞬間涌上心頭。
“你怎么會出岔子?”
鐘芳懿一步步挪到他身旁,伸手將對面的人禁錮在馬車角落。
“我自然是相信你才睡的。怎么,難道你不值得我相信?”
季風(fēng)林沒料到她這般舉動,語氣都變得結(jié)巴起來。
“自然···自然值得!”
看著他漸漸變紅的耳朵,鐘芳懿心里冒出些莫名的快感。
這幾日自己一直占著下風(fēng),現(xiàn)在終于扳回一局!真是太痛快了!
“那不就是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沒等那人做出反應(yīng)便跳下了馬車。
沒過一會兒,季風(fēng)林也跟著下來。
雙腳踩到地面的那一刻,他忽地覺出些異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