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變故
赤烏飲酒正酣,卻忽然瞥見一個影子在窗外一閃而過。
“噓--”
他比了個手勢,肖鐸也連忙噤聲。
女孩帶著永平出了石場,剛要邁出大門,身后冷不防地響起一道森冷的聲音。
“這是要去哪兒?。俊?p> 二人頓時如墜冰窖,渾身戰(zhàn)栗著回過頭,就見兩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站在石場那頭,朝著他們露出戲謔的笑。
看清那兩個男人的臉,永平大驚。
怪不得她先前覺得那聲音如此熟悉,原來如此!
“你還在看什么!快跑啊!”
永平被一股力道拉起,二人向著官道狂奔。
可還沒跑多遠,腿上突然傳來一陣鉆心刺骨的疼痛。她吃痛摔倒,旁邊的女孩亦然。
“接著跑?。俊?p> 赤烏走近,手上拿著一把小巧的弩箭。
“她們兩個,就留給你們享用了,一定要玩的盡興啊。”
旁邊站著的兩個士兵得了令,一人拽著一個朝著軍營走去。
肖鐸正要同赤烏一起離開,卻忽然聽得身后傳來一道凄厲的呼喊。
“皇叔!是我!我是永平!”
頓時,猶如平地驚雷,肖鐸不由地停住腳步,渾身止不住地戰(zhàn)栗。
雖說方才離得太遠看不分明,可這聲音,確實是永平?jīng)]錯了。
來不及多想,他急忙跑過去查看,就見臉上滿是臟污和淚水的少女正一臉憤恨地盯著他,目光似淬了毒一般。
“皇叔,你這是要謀反嗎?等我回去告訴皇兄,他一定不會放過你!還有你那個廢物兒子,今日你射我一箭,他日,我也要親手打斷他的腿,讓他淪為乞丐,流落街頭!”
看著肖鐸越來越恐懼的表情,永平嘴角漾起一個得意的笑。
她了解這個皇叔,知道他骨子里就是個軟弱的性子,對他的兒子更是視若珍寶。
她是公主,這里的人怕事情暴露,一定不會留她的性命。所以,她今日是必死無疑了。
可那又怎么樣呢?
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讓肖鐸活得太過舒服。
“肖鐸,我告訴你,今日你殺了我,等來日我做了惡鬼,必定要攪得你不得安生!”
永平扯著嗓子嘶吼著,神情近乎癲狂。
而身后被押著的女孩愣愣地看著她,嘴巴張得老大。
“還等什么呢?雍親王?”
見肖鐸被嚇破了膽,赤烏輕嗤一聲,舉起弩箭對準永平的脖頸。
永平緊閉雙眼,平靜地迎接死亡。
箭矢帶起風聲,從她的耳尖擦過。同時到來的,還有一聲帶著點童聲的呻吟。
似乎是預(yù)感到了什么,永平心中大駭。
她慌忙回過頭,就見女孩的脖頸被箭矢刺穿,鮮血汩汩涌出,在地上的砂石間形成一條紅色的河流。
“不,你不能死!”
永平趔趄著起身,一把推開身旁的士兵將女孩摟進懷里,
“我說過要帶你回家的,方才你也聽見了,我是公主,有好多好多的錢。等回去了,我讓皇兄封你做個郡主,日日安享榮華,好不好?”
永平哭的聲嘶力竭,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女孩的臉上。
女孩眼神渙散,嘴角卻噙著笑。
“那···”
她聲音顫抖,時斷時續(xù)。
“你要記得你說的話,下輩子我去找你,你可不能把我當做乞丐趕走啊···”
雙眼早已被淚水模糊,永平只隱隱感覺到懷中的身體一沉,她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赤烏一個眼色,身后的士兵抬起手朝著永平頸后砍去。
“這···”
肖鐸疑惑,
“赤烏殿下,這是何意?”
“這叫,脅公主以令君王。萬一有何變故,這至少能當個籌碼?!?p> 肖鐸一臉贊許地豎起大拇指,
“還是赤烏殿下想的長遠,在下佩服?!?p> 這日,季風林騎馬到了季家軍軍營前,卻見門外的守衛(wèi)都不見了蹤影。
栓了馬走進去,正好瞧見營帳前的長桌上,一群士兵正圍坐桌旁喝酒猜拳。
可現(xiàn)在還不到晌午,往常的這個時候,士兵們本應(yīng)該在演武場上操練的。
見到這幅情景,季風林頓時來了火氣。
“你們在干什么?還不過來集合!”
“集合?干什么?又要殺人嗎?”
季斌義憤填膺地拍案而起,在看清來人時卻愣住了。
“將軍···”
同在酒桌上喝酒的士兵也回頭看來,不少人都激動得喜極而泣。
“將軍回來了!將軍回來了!我們有救了!”
營帳里頭的士兵聽見聲音也急忙跑出來,不一會兒,整個軍營里的士兵全都聚集到了季風林跟前。
季風林看著眼前的這些人,心里是說不出的心酸。
不過一月,原先意氣風發(fā),斗志昂揚的少年們此時已是胡子拉碴,精神萎靡,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將軍!”
站在前面的一個士兵突然跪下,
“李京欺人太甚,不到一月的時間就已經(jīng)殺了四五個人,有的人只是在他訓話時分了神,就被他一刀砍死,尸體也丟進了亂葬崗?!?p> “是啊,”
又一個士兵開口,
“再這樣下去,我們大家都沒有活路了!還請將軍救救我們!”
“還請將軍救救我們!”
呼聲越來越高,季斌想要上前阻攔,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眼看著季風林的神色一點點沉下去,握著劍柄的手骨節(jié)泛白。
“季斌,你跟我來一下。”
季斌跟著季風林進了營帳,登時就聽見砰的一聲,帳里的桌案已經(jīng)被砸出了個大窟窿。
“將軍,您冷靜些,其實也沒他們說的那么嚴重···”
“殺了人,還不嚴重?”
季風林轉(zhuǎn)過身,眼底一片猩紅。
“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可是···”
季斌低下頭,支支吾吾道,
“若是讓您出面解決,豈不是讓陛下對您更加忌憚?到時萬一···”
“季斌,”
季風林緩了神色,語重心長道,
“我的命和將士們的命一樣,沒有誰比誰高貴。若是用我一命可以換得全營將士的平安,我愿意舍棄自己的性命?!?p> 眼見著季斌把頭埋得更深了,季風林心里也不是滋味。
終究是不該怪他。
“抱歉,”
他說,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但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會盡力彌補。你先出去吧,且容我想想法子?!?p> 季斌出去后,季風林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怒氣更盛。
這里明明是軍營統(tǒng)帥的營帳,可如今卻變得像是秦樓楚館里的廂房一般。
看著身后觸目驚心的紅色帳紗和泛著令人作嘔的氣味的熏香,季風林再也無法忍受,拔出長劍將那紗簾劈成兩半。
如今這樣的情況,斷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若是繼續(xù)將季家軍交給肖鈺,就算沒了一個李京,也還會有王京,張京,趙京。
以肖鈺睚眥必報的性子,只怕這是在故意報復(fù)自己從前數(shù)年帶給他的不安。
為今之計,只有再次以軍功相挾了。
季風林想著,若是這次剿滅了謀逆叛亂之輩,興許能以軍功換得一些恩賞。
屆時,順水推舟提出此事,倒也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