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連忙問:“如何?”
“小人才提出這個想法,就被家父,也就是蘇玉她祖父,拿著搗藥的棒槌追了三條街,要不是街坊四鄰勸著,只怕小人現(xiàn)在都見不到大人您了!”
“哈哈哈,你們一家,倒真是有意思!”
宇文華說著,看向蘇玉:
“蘇大人,令堂真是個有趣之人啊,且醫(yī)術(shù)高明,心性純良,是個難得的至純之人?!?p> 蘇玉連忙起身:
“大人您過獎了,下官回醫(yī)館,醫(yī)館伙計說大人將家父接到府上了,下官實在是擔(dān)心家父言語無狀沖撞了大人,緊趕慢趕跑過來,沒想到,大人與家父竟還聊得投緣?!?p> “坐吧,你不必太過拘束。本輔覺得,蒲先生這樣輕松自得的樣子就很好,你應(yīng)該多向你父親學(xué)學(xué),別老是這樣沉悶。”
蒲敘指著蘇玉腦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她呀,就是讀書把腦子讀壞掉啦,天天在家說什么憂國憂民,大丈夫當立志長遠,為民請命的,真是......”
“父親!“蘇玉難為情地打斷蒲敘的話,“您別在首輔大人面前亂說話......”
宇文華看著蘇玉欣賞地點點頭:
“年輕人,有大志向是好事。”
蘇玉仿佛自己老底被揭穿一樣,紅著臉低下頭:
“下官不過初出茅廬,知之甚少且賢能不足,還得請大人多多指點,不吝賜教,下官定會好好學(xué)習(xí),增進自己,方不負陛下所望?!?p> “嗯,你是個上進的,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隨時來問便是?!?p> 蘇玉連忙起身拜謝:
“多謝首輔大人提攜?!?p> “那......時辰不早了,不便再多叨擾大人,下官就帶家父先回醫(yī)館吧?”
“好,去吧?!?p> 宇文華點點頭,吩咐身邊的小廝將二人送出去。
蒲敘起身跟在蘇玉后面,兩人快速離開宇文府。
馬車上,蘇玉看著蒲敘,有些后怕:
“父親,幸好今天沒什么大事,不然......以后您也得小心一點了,老皇帝現(xiàn)在身體每況愈下,估計支撐不了太久,幾位皇子都鉚足了勁想博得皇帝寵信,好名正言順地繼承大統(tǒng),今日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找到我,一個說要請會煉制丹藥的道士,一個要拿您手上的還魂丹?!?p> 蒲敘臉色也有些凝重:
“今日宇文華叫我過去,名義上是給他看診,實際也是在向我要那還魂丹,我說沒帶在身上,他便說后面再派人過來取?!?p> “這還魂丹,只怕是不能再留在自己手里了,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我得想想其他的辦法......”
蘇玉點點頭,表示認同:
“三皇子那邊我已經(jīng)回絕了,首輔大人這邊只怕是不好糊弄,他若是派人來,您就把剩下的那些,一并給他就是?!?p> “嗯,只能如此了?!?p> 蘇玉不放心地提醒蒲敘:
“父親要不外出游歷一番再回來,若是待在京都,只怕是危險重重?!?p> 蒲敘斜眼看了一眼蘇玉:
“老子又不是個貪生怕死之徒,跑什么跑?我就是一個大夫,他們能把我怎么樣?”
“那你在醫(yī)館要多加小心,我讓易安再派兩個暗衛(wèi)過來扮成伙計待在醫(yī)館里,若是有什么意外,他們能應(yīng)付一二。”
“行,聽你的安排。反正他們這些京里的大爺都有錢,我這醫(yī)館開著,不多收他們一點銀子怎么行?城外那些流民還等著吃飯呢!”
二人聊著聊著,馬車就停到了醫(yī)館門口,蘇玉正準備跟著蒲敘下車,卻被蒲敘按回車里:
“從你院子那邊的門進,別來我這兒擠!”
蘇玉瞇著眼睛,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好的父親,您慢走!”
她無奈地坐回去,讓不言駕著馬車往街尾繞一圈,才回到隱心院里。
“公子回來啦?”
碧桃從院子里走出來迎接,甜甜地笑著,站到蘇玉身邊。
“今日院子里什么事都沒有,一切正常,晚膳已經(jīng)放到公子房間了,公子用膳之后再叫奴婢吧。”
“好,你去把這個交給易安?!?p> 蘇玉將一個信封交給碧桃,吩咐道。
“是,公子?!?p> 碧桃接過信封,離開了院子。
蘇玉站在院子里,看著夜幕漸漸降臨,如同一個巨大的黑色幕布籠罩在頭頂上方,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同樣讓人沉悶得喘不過氣的,是深深宮墻里,守衛(wèi)森嚴的宮殿中,燈火縈繞的御案前,強打起精神批閱奏折的皇帝章燁。
“混賬!朕怎么養(yǎng)了這么一群沒用的廢物!咳咳咳!”
他突然將奏折扔到地上,滿臉怒氣地一拍桌子,臉色因為又氣又咳嗽,憋得通紅,身子也隨著劇烈的咳嗽而顫動。
站在身后的易安連忙俯身過去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輕聲安撫:
“陛下息怒!陛下,已經(jīng)快到子時了,該歇息了。”
“陛下要多注意龍體?。 ?p> “咳咳咳!就一個流民問題,朕撥了多少銀子,安排了多少人馬去剿殺,咳咳咳,結(jié)果不僅一點用沒有,他們竟然還能在朕眼皮底下,咳咳,殺了朕三個大臣?。 ?p> 章燁激動地起身,剛起來就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幌伦泳偷乖邶堃紊稀?p> “陛下!小心!”易安趕緊將他扶住,“陛下,您消消氣,消消氣......”
“要不,陛下就將靖南王叫回來吧,前些日子他在京都的時候,那些流民都不敢造次,就是因為有流民入靖南王府刺殺,被他全部殺了,還將尸首扔到城外,以儆效尤。”
章燁聽到易安這話,更加生氣了:
“你的意思是,朕離這靖南王,連個刁民都治不了了?”
易安連忙退后一步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小的看陛下為流民一事勞力傷神,有傷龍體,實在是于心不忍?。 ?p> “哼!”章燁鼻子里冷哼一聲,斜著睨了他一眼,“罷了,你起來吧?!?p> “是,謝陛下?!?p> 易安從地上爬起來,站到章燁身邊,小心翼翼地說:
“陛下,小的扶您去歇息吧,一會兒還得早起上朝呢?!?p> “嗯......”
章燁手撐著椅子把手,在易安的攙扶下艱難地起身。
明明還不到“知天命”的年紀,怎么身子骨卻越來越虛了?難道真是早些年征戰(zhàn)傷了根本了嗎?
章燁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慢慢開口問易安:
“前些天那幾個煉丹師,丹藥練得怎么樣了?”
“回陛下,以小的看,那幾個恐怕并非真正的煉丹師,都已經(jīng)這么多天了,銀子用了不少,卻一顆丹藥都沒煉出來過,只怕是那些江湖騙子。”
“大膽!江湖騙子竟敢騙到朕的頭上!你現(xiàn)在就去,看看他們到底煉的個什么東西,要是再煉不出來,就把他們?nèi)舆M去祭煉丹爐!”
“是,小的現(xiàn)在就去?!?p> 易安從章燁旁邊離開,消失在暮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