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畢方
元嬰中期?
元嬰中期!
須知,尋常修士需百年才能從金丹跨越到元嬰。
這百年,正常修士心魔日夜纏斗、在瓶頸期反復煎熬,卻仍舊靈力凝滯,想前進一步都難。
甚至,很多就折戟在金丹了。
這條通天之路,從未簡單過。
葉酒酒手里的長劍,此時也鍍上一層光芒,這柄如霜,與葉酒酒魂魄緊密相連,劍在人在、人亡劍亡。
且說,這蝶魄空間里,此時山川都化為一片混沌的無色,仿佛直往時間盡頭飛奔而去。
葉酒酒鳳眼微睜。
身側的萬千流水亦漸漸干涸。
葉酒酒實在想不通,這空間……到底怎么了?
念及自己方才跨越元嬰的壯舉,葉酒酒覺得,可能是之前原身反哺給空間的靈氣。此時又盡反哺了回來,全部涌入葉酒酒的身體。
“葉酒酒?!?p> 葉酒酒回神,身邊的山梔,身體仿佛薄冰溶于水中,漸漸變得透明。
葉酒酒心中大駭。
雖然剛與山梔認識,但葉酒酒總有中冥冥中兩人早已相識的感覺,驀然見到山梔身體漸漸透明,心臟猛地一抽。
不能、不能。
絕對不可以。
可是這事情并不由葉酒酒做主,山梔的身影依舊即將化作星星點點。
山梔雖懵懂,此時也明白了過來。
自己即將要消逝在這世間。
山梔心底涌起有一點惆悵,自己連身份、來歷都還不知道,就要如露水般蒸發(fā)。
不過山梔生性豁達,念頭一轉,便將這遺憾暫且擱下。
“酒酒,你既然得了這機緣,就好好修煉下去吧?!鄙綏d眉眼彎彎,表情真摯,抬手似想摸摸葉酒酒的頭,卻因靈力不濟中途垂落,“我從來沒看過蝶魄空間外的人間。你且代替我去看看吧?!?p> 葉酒酒心中難受,這么好的山梔,卻因為蝶魄空間靈力消耗干凈、就要消失了。
若人尚有輪回,可山梔呢?
也許再也不見。
“山梔……”
看出葉酒酒的不舍與難受,山梔反而笑起來:“酒酒,沒事的,每日在這世間不知多少人會死,見到你我也覺得很有緣了。”
“再……見!”
葉酒酒有點癡了。
山梔皮相自是極美的誒,即使已經身軀變得透明,仍然可見她遺世獨立的風姿。
在葉酒酒被蝶魄空間踢出之前,葉酒酒深深看了一眼山梔。
這么美好的姑娘,但愿以后有機緣重聚。
“嘩”地一聲,清脆水流聲仿若一記重錘,敲碎葉酒酒混沌的思緒,熟悉之感撲面而來。
她環(huán)顧四周,暗沉峭壁高聳入云,腳下是濕滑青苔與嶙峋怪石,確定這里不是詭譎的蝶魄空間,而是思過崖底部。
她如今已是元嬰期實力,往昔妖獸此刻在她眼里也不過是疥癬之疾。
只是經過蝶魄空間的靈力暴動、加山梔離世,讓三月前還是凡人的葉酒酒非常不適。
她沿著溪流慢慢走著。
緩過些神,葉酒酒心頭忽閃過謝鶴的身影。那個溫潤有禮的少年,此時不知在哪里。
這幾日,于葉酒酒而言不過須臾,但是謝鶴卻在崖底呆著超過十天了。
此時的謝鶴,淡藍長衫已碎成布條,掛在身上,
驀地,他瞧見水上漂來一串珠子,殷紅如血。
這是,葉酒酒經常佩戴的佛珠!
當下也顧不上水流湍急、腳下濕滑,深一腳淺一腳踉蹌追去。佛珠撞上石頭,停在岸邊,謝鶴一把抓起,佛珠依舊明亮。
可是葉酒酒呢?
這是,一只怪鳥振翅襲來,勁風呼嘯。謝鶴抬眸,只見那怪鳥單腳而立,白嘴青毛,周身紅色暗紋仿若流動鮮血,煞氣逼人。
鳥喙更如利刃,直直刺來,謝鶴側身一閃,驚險避開。
慌亂間,一個狹小山洞現(xiàn)于身前,他不假思索,快步進入山洞。
山洞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這鳥,竟與那山海經中的畢方一般!
此時,它身形龐大,卡在洞口,進不來,倒也不惱,優(yōu)哉游哉梳理起羽毛,時不時睨視洞內瑟瑟發(fā)抖的謝鶴。
謝鶴抱膝蜷縮在角落,一時無語。三月前,他還是悠游塵世、算計酒錢的酒樓老板,如今卻深陷絕境,還得獨自與兇禽周旋。
雖說眼下畢方被困洞口,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沒食物、無水喝,謝鶴知道自己遲早要命喪于此。
此時,蘇抑領著十二位宗門長老懸于思過崖上空,靈力如細密大網,一寸寸探向崖底每個角落。
十天過去,一無所獲。
長老們面上凝重,心底也是各有盤算。
只是,此時眼下無非兩種可能:要么葉酒酒福大命大,逃出這兇險之地;要么早已死去。
長老奚承看著蘇抑眉頭緊蹙,平日沉穩(wěn)內斂完全消失,想勸慰幾句,卻覺無力。
其他長老其實也篤定葉酒酒兇多吉少,現(xiàn)在只想回峰修整。
只有蘇抑不死心。
他總覺得葉酒酒不會輕易隕落。
以葉酒酒的天資,超越自己或許就是百年內的事。
長老見此,皆是微微一嘆,耗時光罷了。
但是掌門不走,誰敢走?
這幾日,姜有風的鳳血力量大增。
想他之前只不過離金丹一步之遙,如今卻隱隱有沖擊元嬰的架勢。
只是他這幾日心中焦慮不安。
如今宗門內弟子皆知道葉酒酒失蹤了,于別人不過茶余飯后的談資,于姜有風、卻如利器錐心,幾乎廢寢忘食。
偏偏掌門不許他出蓬遠峰,這些天姜有風只能練劍。
別人練劍是為了變強,他是為了自娛。
畢方鳥還是進來了。
它長喙直接杵到謝鶴身前。
畢方拼命啄食謝鶴的血肉。
謝鶴靈力根本擋不住畢方。
他暈了過去。
畢方吃飽了就離開了。
此時,洞內的謝鶴,身上隱見白骨,血倒是漸漸止住了。
幸好謝鶴未醒,否則,這等疼痛,即使是謝鶴,也吃不消的。
葉酒酒隨便做了個山梔的墓地。
簡簡單單的用木頭寫了幾個字,插在那怪石嶙峋中的泥地里。
忽然,她感受到了一絲牽扯。
這牽扯仿佛生發(fā)自宇宙。
這不是葉酒酒第一次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