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短腿,快點(diǎn)擺
京都雖是喜愿的根,可再次回去,她除了傷感和心驚,再無其它。
反倒是回竹屋的路上,讓她生出回家的期盼,和段聿文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等會兒要吃什么飯。
然而馬車行至山下,風(fēng)不鳴卻突然勒停了馬。
車廂里的兩人因?yàn)檫@一變故,摔得七歪八扭。
喜愿揉著腦門,探頭到車外,“怎么了?”
風(fēng)不鳴沒有回她,而是看著不遠(yuǎn)處的山林,大聲道:“出來吧。”
只見前方的一棵樹后,走出一個黑衣人。
喜愿唰地一下拔出風(fēng)不鳴佩戴在腰側(cè)的劍,威風(fēng)凜凜地指著那人,頗有女俠風(fēng)范,“你小子命硬,那日竟沒一桿子打死你。今日女俠我寶劍在手,送你去黃泉路和你的同伙作伴!”
只聽“蒼啷”一聲,黑衣人手中的利劍出鞘,泛著嗜血的冷光。
喜愿心里打怵,悄聲問風(fēng)不鳴:“我怎么覺得他好像變強(qiáng)了?”
話音剛落,馬車周圍嘩啦涌出一群黑衣人,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九柄長劍對著他們。
喜愿剛才的囂張氣焰瞬間煙消云散,識趣地將劍塞回風(fēng)不鳴手中,默默地躲進(jìn)車廂。
“風(fēng)不鳴,你能以一敵幾?”
風(fēng)不鳴環(huán)視一圈,面不改色道:“十個不在話下?!?p> 喜愿松了口氣,加上前面那個看起來比較厲害的,正好有十個殺手。
還好還好,小命暫保。
卻聽他又說:“但帶著你們,夠嗆。”
……
“一會兒打起來,你帶著段聿文趕緊走,越遠(yuǎn)越好,不要回頭?!?p> 喜愿急切地問:“那你呢?”
風(fēng)不鳴神色輕松,望著她道:“我會去尋你們?!?p> 她本是想問,那你怎么辦?會不會被殺死?真的能夠以一敵十嗎?
然而他只用一句話,便堵住了她眼中的千言萬語。
風(fēng)不鳴從不失信于人,他說會去尋他們,便一定會去。
“好。”
風(fēng)不鳴拍拍她的頭頂,旋身飛到車廂之上。
在喜愿看不到的地方,那柄平平無奇從鐵匠鋪買來的長劍嗡鳴陣陣,這方天地瞬間充斥著冰冷的劍意。
“近此車者,死?!?p> 遠(yuǎn)處的黑衣人長劍一揮,“上!”
一時間,馬車周圍的黑衣人一擁而上。
喜愿目光凜冽,揚(yáng)起長鞭,駕著馬車沖出重圍。
車廂里的段聿文將頭探出窗外,耳邊風(fēng)聲陣陣,車后刀光劍影。
他突然大喊道:“有人追上來了!”
喜愿咬著牙,繼續(xù)揮舞著馬鞭。
這時,一個黑影飛身而來,揮劍便要向喜愿砍去。
她靈活地向后一躲,同時將鞭子抽了過去。
那人抓住車廂的邊緣,借力躲開,又一腳踢上車轅,將手中的劍直直插進(jìn)馬脖子。
馬兒痛苦嘶鳴,摔倒在地,整個車廂都側(cè)翻滑了出去。
喜愿坐在車外,干脆被甩向空中。
嬌柔的身軀砸在地上,看著側(cè)翻的車廂,擔(dān)心起車?yán)锏亩雾参摹?p> 追上來的那個黑衣人早有準(zhǔn)備,馬車側(cè)翻時,他便護(hù)住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爬起來后,他抽出馬脖子上的劍,一步步地走向躺在地上掙扎著要爬起來的喜愿。
喜愿問:“你是誰派來的?”
黑衣人已經(jīng)走到近前。
“是宮里的人,還是暗潮閣?”
黑衣人聽到這話,眉頭輕皺,目露困惑,但很快,他舉起了劍。
喜愿閉上了眼,心想,今日就要喪命于此了嗎?
她不甘心。
她分明沒有做錯什么……她分明已經(jīng)逃了出來……
她已經(jīng)是喜愿了,為什么還不放過她?
劍光閃過,身前有重物砰然倒地。
喜愿睜開眼,便見剛才的黑衣人一臉不敢置信地躺在地上,脖子上插了一根銀針。
而段聿文正大喘著粗氣,一臉狼狽地舉著自己的扳指。
關(guān)鍵時刻,那枚玄門的扳指救了她。
段聿文沖過來,將她扶起,急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喜愿摸了摸腦門,似乎沒有剛才那么暈了。
“沒事,你呢?”
段聿文拍了下左肩,“就撞了一下,不礙事?!?p> 喜愿點(diǎn)頭,撿起殺手掉落在手邊的劍,直接捅在了那人的心口上。
段聿文說:“銀針上有毒,他已經(jīng)死了。”
“我怕他沒死透,補(bǔ)一刀放心?!?p> 而后她蹲下身,開始扒他的衣服。
果然,在那人的胸口上,紋著和之前的黑衣人一樣的火焰圖騰。
段聿文看了一眼,問:“和之前的黑衣人是一伙的嗎?”
“是?!?p> “他們?yōu)槭裁匆獨(dú)L(fēng)不鳴?”
喜愿搖了搖頭。
其實(shí),她有想過,這些人未必是來刺殺風(fēng)不鳴的。
若是要?dú)L(fēng)不鳴,為何之前從未偷襲過竹屋?卻要選在京都這樣惹人耳目的地方?
或許,他們要?dú)⒌膲焊皇秋L(fēng)不鳴,而是她。
可能再回京都,她的行蹤暴露,或是死遁之事敗露,無論是宮里那位,還是暗潮閣的幸存者,都有要她非死不可的理由……
只是,剛才她問那個黑衣人時,他為何露出那樣的目光?
段聿文拉過她的手,急急地往前跑,“別想了,逃命要緊?!?p> 喜愿被拖著往前跑,聽著身后的刀劍聲、廝殺聲,還是忍不住回了頭。
風(fēng)不鳴的腳下已經(jīng)倒下了幾個黑衣人,剩下的全都拼盡全力地圍攻他。
有鮮血濺在他的臉上,在冷白的肌膚上,如點(diǎn)點(diǎn)紅梅綻開。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風(fēng)不鳴,眼神凌厲,殺氣凜然。
他拿著劍的那只手,前些日子還徒手劈柴,做得一鍋好菜,如今竟握著一把殺氣騰騰沾滿鮮血的劍。
那些在竹屋的時光突然就恍惚起來,那些人間煙火在他身上漸漸淡去。
喜愿第一次見這樣的風(fēng)不鳴,卻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他。
他本該如此,就該如此。
而不是那個深夜獨(dú)身上山,一坐便坐上一夜的孤寂少年。
段聿文見她一直回頭看,匆忙的腳步也猶豫起來,“要不我們回去幫他一把?”
誰承想,喜愿聽了這話,反倒將劍插在腰帶上,甩開他的手就狂奔起來。
“快點(diǎn)跑!一會兒再有黑衣人追上來,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可打不過他!”
“看你戀戀不舍的,我還以為你要沖上去呢。”
喜愿白他一眼,開始瘋狂擺動起手臂,兩條腿跟踩了風(fēng)火輪一樣。
“我有病啊,沖上去送死?!?p> 頓了頓,她在風(fēng)中輕聲呢喃,“幫不了他,總不能成了拖累?!?p> 段聿文喘著粗氣,伸著舌頭,累得跟條狗一樣,還大聲地問:“你說啥?”
“我說,小短腿,快點(diǎn)擺!”
“你別跑,你說誰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