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黎掙扎著微微轉(zhuǎn)頭,卻只能感受到他呼吸間的熱度和那雙暗藏著欲望的眼眸。
可他又說她惡心。
像溺水的人終于沖出水面,頌黎大口喘氣。
是夢。
或許是因為喝了酒,她終于夢到了許久也不敢夢到的人。
時間太久遠,腦子已經(jīng)快要忘記當初被拋下的感受。
可是身體記得。
她習慣性地蜷縮成一團,偷偷在被窩里看那張顧堇年逆著光的照片。
那時候她不知自己為何被拋棄,總這樣在被窩里翻來覆去地想,去回溯能想起的那些細節(jié)。
她沒有答案。
是后來有一次談起那時的妻妾制度,肖天揚講,在現(xiàn)在社會是一夫一妻,還要給人做妾,那是不道德的,是小三。
頌黎迷迷糊糊地想,她做這樣的夢,是因為喜歡小叔叔嗎?
如果是,那還是不要了,她不要做小三。
秦語下午四點到了綺夢準備接頌黎。
“頌黎,今晚回家吃飯?!?p> 顧堇年的語氣不容置疑,然而,秦語卻聽到頌黎不假思索地開口:“我出差了。”
秦語愣了一下,才猶豫著重復道:“你……出差了?”
“嗯,等會就走?!表灷璧皖^整理行李,手指專注地在拉鏈上輕輕滑動。
站在一旁的肖天揚卻挑了挑眉:“我們不是紅眼航班?時間還早,你可以先回去和小叔叔吃頓飯。”
況且,人秦語等著呢。
他的聲音藏著一絲試探。
他記得太清楚了,不知多少次,頌黎醉酒后把“小叔叔”掛在嘴邊,口里絮絮叨叨,說著模糊的情緒。
仿佛這個人是她情緒的源頭。
開心,失敗,更多的是痛苦。
不知哪一天,她突然變了。
她不再提這個人,甚至連“顧堇年”三個字也消失在她口中。
似乎是他說什么小妾小三那一天?
再后來,頌黎的人生就被按了加速鍵,她沒日沒夜學習,用四年的時間完成了別人六年的高中和大學課程。
她一頭扎進化學、設計和歷史文化研究里,幾乎每隔一段時間,焰火設計大賽獲獎名單上就會出現(xiàn)她的名字。
肖天揚最初只是單純地喜歡她,喜歡她的直率與倔強,后來卻變成了對她的敬仰和欽佩。
他看著她從一團迷霧中走出來,活成了別人遙不可及的模樣。
他卻不明白,她對顧堇年避而不見的態(tài)度,是怕,還是躲避?
“逃避不是辦法,頌黎?!毙ぬ鞊P嘆氣。
頌黎沒有回答,只抬頭掃了他一眼:“你收拾好了嗎?”
她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肖天揚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將那些未出口的疑問咽了回去。
當夜,兩人便出發(fā)前往QL首場秀所在地G城。
在飛機上爭分奪秒睡了3小時,頌黎出了機場就找到了租車行備好的車。
凌晨6點,他們已經(jīng)在開往目的地的路上。
白日里一路奔波,直到晚上才有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在當?shù)厝藷崆榈恼写?,頌黎喝了些酒,臉頰微微泛紅。
回了酒店,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步伐有些虛浮地走向露天溫泉。
喝醉了仿佛是不該泡溫泉的。
可她不知為何就想試一試。
頌黎靠在池邊,熱氣蒸騰得讓她昏昏沉沉,意識也飄忽起來。
腳下一滑,身體突然朝水里傾去。
她連驚呼都來不及發(fā)出,水面已經(jīng)漫過她的耳朵。
腰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住,穩(wěn)穩(wěn)地將她撈了起來。
窩在溫暖的懷抱里,頌黎耳邊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怎么這么不小心……”
她抬起頭,朦朧中看見張熟悉的面孔。
“小叔叔?”頌黎低聲呢喃,帶著醉意的眼神模糊不清,像是在夢里。
她盯著那雙深邃的眼睛,笑自己又在做夢。
她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臉。
顧堇年眉頭微蹙。
他不知她住哪里,只能抱她回自己的房間。
頌黎閉了閉眼,想到夢里顧堇年說的勾引,她有些生氣。
他不想要了,她就自動消失在他的世界。
勾引是她這樣的嗎?
她覺得委屈。
酒精放大了她被拋下的心緒,她捂著臉哭起來。
在四年前的那個月,她本以為這輩子的淚都已經(jīng)流干了。
可她還是覺得傷心。
顧堇年只見著她捂著眼睛,身子一抖一抖,以為她難受想吐。
便把她抱起來。
可是當他將頌黎的手臂拉開的瞬間,他怔住了。
頌黎在無聲地哭。
眼淚早就流了滿面,枕頭也濕潤了。
可她竟然如此倔強,一聲不吭,只咬著牙默默流淚。
顧堇年的心像是被誰輕輕掐住了,又酸又軟。
他輕輕將她抱在懷里:“別哭。頌黎,別哭?!?p> 頌黎聽到他的聲音,漸漸止住哭泣,只輕聲喚:“小叔叔,頌黎聽話的,你別走……”
“頌黎不給你做妾……不做妾……不做小三……”
“你別走……”
頌黎必定是委屈的,時至今日,她也并不清楚自己當日被拋下的理由。
一開始,她很想要一個答案。
到后來,答案不再重要。
頌黎勾著他的睡袍,哭著睡了過去。
顧堇年站在窗邊,想抽煙,扭頭見著頌黎,又默默縮回取煙的手。
他一直把頌黎當成一個小孩子。
可如今,將人抱在懷里,感受到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他才切切實實覺得,她長大了。
她對自己的依賴,他知道。
她說她愿意給他做妾,也不過是當年那個時代下的特殊產(chǎn)物。
那不是真的感情,不過是頌黎表達感謝的一種方式。
當時的情況太特殊,孤身一人在另一個朝代,即便不是他顧堇年,無論誰,她也會產(chǎn)生依賴。
這便是雛鳥情結(jié)吧。
他對她心存愧疚想要彌補,可是再多的,于情于理,他不能給。
他收回心緒,打電話給前臺,讓服務員派人照看頌黎,自己連夜離開。
次日清晨,頌黎在一陣頭痛中醒來。
她瞇著眼,茫然望著天花板發(fā)呆。
隱約憶起來昨夜的事,頌黎坐起來,給前臺打電話。
聽筒傳來沙沙聲,前臺像是在翻閱什么記錄,隨后答道:“昨晚您在溫泉不小心滑倒,被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后救了上來。因為沒有其他身份信息,酒店特意安排給您開了一間房讓您休息?!?p> “行,和中午的房費一起結(jié)。”
“免費的?!?p> “免費?”
頌黎掛斷電話后,又打量了一下房間的布置。
寬敞的客廳,昂貴的家具,酒柜里陳列著一排國際頂級品牌的酒水,窗外還能俯瞰整個山谷的景色。
“總統(tǒng)套房?”頌黎皺了皺眉,這酒店也未免太大方了!
正在這時,門被人瘋狂大力拍響。
頌黎到門邊一看,是肖天揚。
她剛打開門,肖天揚便一把把她拽了出去。
“快跟我走?!彼麆値芑胤块g,就聽得外面一陣嘈雜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