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黎瘋狂摁電梯,將那人關(guān)閉在內(nèi)。
拔腿跑回家,關(guān)上門的瞬間,她跌坐在地上。
很久沒見著這個女子了,怎么又出現(xiàn)了?
撥通物業(yè)電話,她又急又快把事情講述一遍,那邊答應(yīng)她去查監(jiān)控,會加強(qiáng)巡邏,叮囑她不要外出。
頌黎鮮少如此心慌,她默默地想,興許是睡得太少,身體在抗議。
她翻出冰箱里顧堇年替她備的牛奶,倒在小奶鍋里熱。
牛奶入口的瞬間,頌黎在沙發(fā)底部看到幾張紙。
彎身取出,是顧堇年手寫的一些草稿,里頭草草寫著的日期就在明日。
不對,已經(jīng)是今天了。
頌黎給秦語打了兩通電話,對方?jīng)]接。
再給顧堇年電話,也沒接。
她擔(dān)心會誤了事,急忙拿起手機(jī)拍照,將文件一一傳給顧堇年:小叔叔,您的資料遺落,需要給您送過去嗎?”
她發(fā)完消息后,稍稍等了一會兒,卻遲遲沒有得到回復(fù)。
頌黎心底升起一股微妙的空虛感。
她忽然有些想念他,心情不由得微微沉了下來。
雖然四年前他把她扔在了葡萄牙,可她還是會時不時想起在葬禮上,對她伸出手的顧堇年。
“嗡嗡?!?p> 手機(jī)震動,頌黎點(diǎn)開,查收顧堇年發(fā)來的消息。
那是個定位,其余什么話也沒有。
頌黎從車?yán)锵聛?,發(fā)現(xiàn)是個酒店。
顧堇年的手機(jī)依然打不通。
頌黎只得到前臺去問,小哥引著她去了酒店總統(tǒng)套房,又說顧先生在開會,讓她直接進(jìn)去就好。
門虛掩著,頌黎輕推開,只看到背對門口著坐的顧堇年。
他應(yīng)該是剛洗完澡,頭發(fā)還濕著,耳朵里掛著藍(lán)牙耳機(jī)。
頌黎想叫他,又怕打擾他工作,于是放輕腳步走過去。
越來越近,撲面而來是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沐浴露的味道,很好聞。
她的心變得稍微輕快了些,她只想聽一聽小叔叔叫一叫她的名字,這一天的不安就可以抹去。
顧堇年身形動了動,往后退開了些。
露出身前坐著的,被遮擋完全的岑晚舟。
她穿著真絲睡衣,凹凸有致,美麗動人。
他們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闖入,或者說根本不在意。
岑晚舟站起身,撐住長條桌,靠近顧堇年。
頌黎生生剎住腳步。
她應(yīng)該轉(zhuǎn)身走開,可她又忍不住想看。
視線里,岑晚舟低頭,眼底是藏不住的愛意。
發(fā)絲先落下來,接著,是她的吻。
顧堇年仰起頭,接住了。
頌黎其實(shí)在腦海中無數(shù)次腦補(bǔ)過兩人親吻的畫面,但親眼見到時,還是覺得,太美了。
美得她一時忘了呼吸。
顧堇年順著岑晚舟的眼神回頭看,頌黎正怔怔地望向他們。
“頌黎。”他慌亂地喊。
頌黎看過來,沒露出任何表情,開心或難過,什么都沒有。
她為打斷他們的情事感到抱歉,低低地叫了一聲:“小叔叔,我來給您送東西?!?p> 她又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擾,是門開著,前臺又……”
怎么聽著都像借口,算了不說了。
算了。
頌黎隔得老遠(yuǎn),將文件放在手邊的鞋柜上,微微躬身:“對不起,打擾了?!?p> 隨即轉(zhuǎn)身走出門去。
顧堇年正開著一個跨國會議,此時只得匆匆結(jié)束。
他抬頭,問岑晚舟:“為什么真的吻下來?”
岑晚舟笑:“你在意?還是她在意?”
顧堇年不說話。
岑晚舟將衣服悉數(shù)剝?nèi)?,步步緊逼。
她媚眼如絲靠近顧堇年:“堇年,試一試,也許你會喜歡呢?”
顧堇年目不斜視,勾過浴巾將她蓋住,冷聲道:“別這樣,我不值得?!?p> 說完,便匆匆換了衣服,追出門去。
頌黎一路在逃,不知不覺竟又回了景園。
心里很亂。
她曾以為景園就是她的寄托,可如今在看來,東西都是死物。
賦予它們意義的人,是顧堇年。
可是這個人,是別人的未婚夫。
他和自己的未婚妻相擁親吻,天經(jīng)地義。
她的奢求,讓這些本是寄托的東西變成了一種折磨。
門開了,顧堇年站在門邊,喘著氣。
一絲不茍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大衣敞開著,露出里頭扣錯位置的襯衫來。
真是難為他。
畢竟君王也會為了紅顏不早朝,讓他從愛人的溫柔鄉(xiāng)里掙脫出來,她頌黎何德何能。
“頌黎?!鳖欇滥暌粫r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換了鞋,默默蹲在她身前,仰頭看抱腿坐在沙發(fā)上的頌黎。
頌黎的喉嚨哽住,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半晌,她平復(fù)了一點(diǎn)心情,才問:“小叔叔,舟姐是不是生我氣了?你呢,有沒有生我氣?”
顧堇年頓時心軟成一團(tuán):“沒有的事?!?p> 他抬眼溫柔看頌黎:“那小叔叔惹你生氣了嗎?”
“我……”頌黎想說她沒有。
可是一開口就是哭腔,她自顧自說起來:“我們的方案被否了,我去廠里趕了好久的方案,回來的時候……”
她想說她遇到了那個瘋女人,想說自己多么害怕,可是她怕顧堇年會因此擔(dān)心。
“我們頌頌辛苦了?!鳖欇滥曛逼鹕碜?,跪在沙發(fā)前,將她輕輕抱在懷里。
頌黎本來好好的,可這久違的稱呼把她的防線徹底打破。
她忽然就覺得很委屈。
方案被否委屈。
遇到瘋女人很委屈。
見到小叔叔和別的女人親吻,她也很委屈。
眼淚無聲流下來。
她努力忍住抽泣,試圖從顧堇年懷里抽身,卻被他緊緊抱住。
頌黎放肆地哭了很久,只聽顧堇年在她頭頂輕聲笑:“膝蓋疼,讓我先起來好嗎?”
頌黎抬頭,看見那張近在咫尺,眉如墨畫,目若朗星。
她恍若又見著那時跪在大廳里的單薄青年。
她讓他坐沙發(fā)上,輕輕給他揉著膝蓋,一邊擦著眼淚,有些后知后覺的羞愧。
“小叔叔,頌黎不是故意的,不要丟下我?!?p> “你沒有錯,不會丟下你?!?p> 頌黎用眼神仔細(xì)描摹他的眉眼,心底一陣酸澀:“那你以后要是跟舟姐結(jié)婚了,我們是不是,很難再見面?!?p> 顧堇年伸手刮她鼻尖:“不會,除非你不想見我?!?p> 頌黎捉住他小指,輕輕勾住,低聲哀求:“那你發(fā)誓?!?p> 顧堇年無奈地回她:“幼稚?!?p> 他沒再多說什么,只伸手將她緊緊抱住。
溫暖的觸感包圍了她,頌黎的心跳幾乎停滯了一瞬。
那時他們常常這樣擁抱,可她太小,什么都不懂。
如今再看,連一個擁抱都成了奢望。
只是,他身上隱隱約約散發(fā)出香水味,是岑晚舟的味道。
頌黎不喜歡。
她陡然生出一種,想在顧堇年身上留下自己味道的奇怪念想。
她愣了一會,問:“你喜歡,跟舟姐那樣嗎?”
“哪樣?”
也許是今晚突逢變故,也許是時隔四年的來自小叔叔的擁抱給了她勇氣。
她摁住了顧堇年的膝蓋,在他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輕巧地坐了上去。
頌黎緊緊貼著他,雙手撐住他的肩膀。
她垂眸看著他,兩人鼻尖對著鼻尖,顧堇年有些急促壓抑的呼暖暖地拍打在她頸側(cè)跳動的脈搏。
心臟劇烈地跳動,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
頌黎的目光劃過他的眉梢,鼻尖,最后落在他唇上。
她粉紅的唇瓣一開一合,低低地呢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