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黎無知無覺,像一只小貓一樣揚起脆弱的脖頸,是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
肖天揚心底疼痛,他捏著她的后頸拉開些距離,她又仰著頭靠過來。
他從來沒見過頌黎這樣。
總是冷靜,沉著的頌黎如今卸下了所有偽裝,在求一個吻。
可這份脆弱,是屬于顧堇年的。
肖天揚從床上翻坐起來,準(zhǔn)備下床。
腰上一沉,頌黎又跟了過來,緊緊箍住他的腰,嘴里不清不楚地喊:“不要扔下我。不要……”
她看上去實在是可憐,肖天揚握著她的手,安撫著,直到她沉沉睡去。
實際上頌黎很少喝酒。
她一喝醉,就會哭,一哭,就必定只會念著那個人的名字。
這讓她顯得脆弱。
可這次手藝人們從名單上消失,顧堇年又追過來找她,讓她受了刺激。
這才不知不覺喝多了。
早晨醒來,已經(jīng)日上三竿。
頌黎有些茫然坐在床頭,實在記不起昨夜發(fā)生過什么。
出了門,肖天揚和顧堇年已經(jīng)在門外等著了,兩個人的臉色都很臭。
村支書悄悄把她拉到一邊,說這兩人清早起來就先吵過一架,差點沒打起來。
頌黎問為什么。
村支書說:“顧總似乎是問肖天揚提親的事,肖天揚說要再緩緩。顧總就不樂意了?!?p> 頌黎眉心一跳。
提親不提親,答不答應(yīng)的,怎么就獨獨是繞過了她這個當(dāng)事人。
怎么,小叔叔已經(jīng)等不及要將她送出去了?
她甚至在想,自己又做了什么過界的事,讓顧堇年如此迫不及待。
她一邊聽村支書嘮叨,一邊抬眼去看那兩人。
手機(jī)“嗡嗡”響起,頌黎一看,是陳叔。
報完平安,她看到頂部一條推送:顧岑兩人疑似好事將近,知情人士稱已收到訂婚宴邀請。
呵,怪不得。
可是她頌黎是什么扔不掉的臟東西嗎?
難道他們訂了婚她還會追著不放?
村里人送了一里又一里,頌黎三人才終于搖上車窗往回走。
一路上,三個人各懷心事都很沉默。
肖天揚破天荒地全程都很安靜,到了目的地,又安靜地上了司機(jī)的車。
“頌黎,你跟肖天揚怎么了?”顧堇年轉(zhuǎn)頭問她。
“沒怎么。”
“他不是說要提親?怎么,他是不是,欺負(fù)你了?”顧堇年抬手去摸她的發(fā)頂,頌黎不露痕跡地躲開了。
“提親?他為什么提親?”
“你們不是?住一張床?”顧堇年費了很大力氣才把這幾個字說出口。
而這幾個字出口的瞬間,他感到一陣陌生的疼痛。
“小叔叔老了,年輕人不都這樣嗎?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頌黎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惹毛了顧堇年,他也知自己哪里來那么大的火氣:“女孩子要學(xué)會保護(hù)好自己!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怎么見著肖天揚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捏住她的腕骨,攥得頌黎生疼。
頌黎不禁想,是啊,每次見著你我就忘了那些,可那又如何。
你還是要和別人訂婚了。
頌黎眼底漫上水汽,顧堇年到底還是慌了,輕輕揉著她的腕骨道歉。
他其實有很多想問的,但最后只問:“你喜歡肖天揚嗎?”
頌黎半晌沒說話,最后問顧堇年:“小叔叔,你喜歡舟姐嗎?”
顧堇年完全沒料到她會反問,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回答:“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頌黎蹲在他身前,仰著頭問:“小叔叔,你什么時候訂婚?”
“什么?”顧堇年疑惑道。
頌黎拿起手機(jī),找到那條推送,遞到顧堇年面前。
顧堇年匆匆看了兩眼,便拿起手機(jī)給岑晚舟電話,兩個人在電話里爭執(zhí)起來,顧堇年鮮少動怒,這次卻狠狠摔了手機(jī)。
“小叔叔?”頌黎不解地望向他。
“頌黎,過來?!鳖欇滥陰缀跏敲畹恼Z氣,剛說完,就把頌黎拽到了懷里。
頌黎一瞬間心跳到嗓子眼,可小叔叔身上熟悉的味道,又讓她覺得安心。
“頌黎,如果肖天揚讓你傷心了,記得告訴我,我會幫你收拾他。”
頌黎想,怎么可能呢。
這個世界上,牽扯我情緒讓我傷心快樂的,只有一個你。
于是她答:“小叔叔放心,不會的。”
這在顧堇年耳朵里,又是另一種意思了。
頌黎固執(zhí)要回廠里住,顧堇年不同意。
“跟我回景園吧?!鳖欇滥曷曇舻统?,帶著一種命令式的溫柔,“如果你不住,我會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p> 頌黎心猛地一沉。
他們都太了解對方,存心想要“拿捏”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她清楚自己的處境,再這樣下去,自己會再次陷入他的懷抱,陷入那種熟悉的溫暖與依賴中。
她一直一個人孤單慣了,可被顧堇年照顧過,擁抱過,再獨自一人,她知道那有多難受。
這太危險了。
顧堇年本身就是一張溫柔無形的網(wǎng),不知不覺間就把人包裹,悄無聲息讓你沉淪。
人一旦有了貪戀,就開始變得軟弱。
“我知道你不喜歡?!鳖欇滥晁坪醪煊X到了她的掙扎,他走近了幾步,低聲補(bǔ)充道,“但如果你不住這里,我真的會擔(dān)心你。”
“你也知道,顧堇澤那個混蛋盯上了你,我怕你有危險。”
頌黎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如果顧堇年知道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做顧堇澤的顧問,迎接她的,會是什么樣的暴怒。
但是她顧不了那么多了,看著顧堇年的眼底,她就會被里頭的漩渦吸進(jìn)去。
最終,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好,我住?!?p> 顧堇年這才笑了,撫摸她的頭頂夸她乖。
兩個人拿著行李回了景園,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一個身影站在門口。
黑色裙子外面套著暗紅大衣和暗紅高跟鞋,一頭長卷發(fā)的岑晚舟看上去是那么的嫵媚動人。
她沖過來,在顧堇年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抱住他,墊腳吻在他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