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全
李寒韻把欠條推過去，“大夫抓藥吧，我們不賒賬。”
她現(xiàn)在才切實體會到古代女子的生存困境。
錢是一個問題，安全也是沒有充足的保障。
鄭庭煦看了眼欠條，剛想發(fā)火卻被李寒韻眼神阻止了，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夫收下藥錢，利落的抓了藥，聲音明顯沒有剛才的溫柔：“這么冷的天，我為夫人施過針后醒了，你們就早點離開吧?！?p> 他本以為哄騙李寒韻簽下欠條，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他也不至于落人話柄。
沒想到臨門一腳給個臭小子破壞了。
他不覺得這是趁人之危，只是擔(dān)心她們拿不出藥錢，為她們指條明路而已。
抓完藥，便起身為李夫人宋氏施針。
鄭庭煦拉過李寒韻皺緊眉頭：“我爹呢？怎么能將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是我讓福安叔出去幫我跑趟的?！崩詈崯o奈的解釋道：“娘這邊離不開人，我一個人出去也不安全?！?p> 主要是她現(xiàn)在年紀太小，去當(dāng)鋪價被壓的死死的，福安叔去至少能多當(dāng)點銀子。
天降橫禍，哪哪都需要錢，眼下最重要的是渡過難關(guān)。
鄭庭煦嘆了口氣，取下腰間的錢袋子剛在她懷中：“寒韻，這是賣的錢，足足三兩銀子呢，夠撐一段時間了。”
“三兩？！”李寒韻也被驚到了，“這么多！”
“你的手藝，三兩銀子都算賤賣了?！编嵧レ阈χf：“耍貨閣的王掌柜說若是賣的好，還要我們供貨。”
李寒韻拿出半錢銀子塞到鄭庭煦手中：“麻煩鄭大哥了，這點心意請別嫌棄。”
福安叔是繡坊的雇傭賬房，出事這一月以來就沒有月錢，還陪著她們娘仨跑上跑下的。
她也實在過意不去，但這會兒手上的錢也確實有限。
“爹，你回來了?！编嵧レ憧聪蛲现v身體回來的老爹，趁李寒韻不注意，悄悄塞到李靜姝腰間的荷包里。
他明白李寒韻的想法，但也知道她現(xiàn)在的處境，當(dāng)面還回去反倒增添她的負罪感。
“夫人還沒醒嗎？”福安搓了搓手問。
李寒韻將醫(yī)館門關(guān)嚴實，說：“施過針應(yīng)該就醒了?！?p> 福安嘆了口氣，“當(dāng)鋪壓價壓的厲害，玉墜只當(dāng)了五兩?！?p> 那玉墜是他陪老爺一起花二十兩買的。
“麻煩福安叔了?！崩詈嵏屑さ慕舆^銀子。
福安看著李寒韻小大人般的模樣，心疼摸摸她的頭，“這有什么麻煩的?！?p> “藥抓了嗎？”他問。
李寒韻向藥童討了杯熱水遞給福安叔，“已經(jīng)燉上了，等娘醒了就能喝了?！?p> “哪來的藥錢？”福安連忙問道。
李靜姝拍著手興奮的分享：“阿姐的娃娃，好漂亮……”
鄭庭煦搶過話頭，興奮的分享：“爹你還不了解寒韻妹妹的手藝，她做了些小布偶，活靈活現(xiàn)的，我剛拿到集市上就被一掃而空了?！?p> 李寒韻笑笑：“臨近年關(guān)，我就想著做點討巧的針線活補貼家用?！?p> 繡手帕不僅耗精力，市場上的價壓的很低。
做布偶不需要耗費那么多時間，且臨近年關(guān)賺個討喜錢，比手帕的利潤要高不少呢。
大夫施過針后，又叮囑了幾句便去照顧其他病人了。
宋氏悠悠轉(zhuǎn)醒，李寒韻將燉好的藥端過來，小心翼翼的吹了吹，遞到她的唇邊。
“阿娘，你終于醒了，靜姝以為你也不要我和阿姐了呢?！崩铎o姝撲到宋氏懷里，噘著嘴說著便哭了起來。
宋氏扯扯蒼白的唇角，“別哭，阿娘只是睡了會兒，怎么會不要你們呢?！?p> “那阿娘不能再像今天一樣嚇我們了。”李靜姝撇著嘴，緊緊抱著宋氏的脖子。
宋氏溫柔的拍拍她的后背，“好?！?p> “靜姝，下來！娘要吃藥了！”李寒韻將她抱下來。
李靜姝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好的，阿姐?！?p> “阿韻，別嚇妹妹了。”宋氏接過藥碗，“是娘沒有照顧好你們姐妹倆。”
說著眼眶染上水霧。
李寒韻皺皺眉，安慰道：“娘，生病不是你的錯，日后要安心養(yǎng)病?！?p> 宋氏心疼的看著她，嘆了口氣：“我家阿韻真是長大了?！?p> 阿韻早慧，可終究是個孩子。
現(xiàn)在遇上這樣的事，她的身體又不給力，所有的事情都壓在阿韻身上。
她……
“夫人感覺好點沒？”福安關(guān)心道：“天色不早了，天黑之前應(yīng)該能到家?！?p> 家？
毓秀坊沒了，她們還有家嗎？
宋氏喃喃開口：“去哪兒？”
“總不能一直待在藥館里吧?！备０舱f：“夫人先帶著兩位小姐去我老家住段時間，我已經(jīng)給家里人寫過信了，至少有個棲身之所，日后的生活再慢慢考量?！?p> “那怎么行！”宋氏拒絕道：“福安，這一個月已經(jīng)夠麻煩你們了，怎么能再給你添麻煩呢?！?p> “不麻煩?！备０舱f：“當(dāng)年我不過是個窮困潦倒的秀才，差點餓死街頭，是老爺救了我，并給我一個糊口的差事。”
“如今老爺遇到禍事，我又怎么能退縮呢?！?p> 宋氏抿了抿唇，面露猶豫：“可那不過是舉手之勞……”
“我現(xiàn)在也是舉手之勞，夫人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兩位小姐考慮考慮，她們年紀還小，你如今又拖著病體，怎么保障你們孤兒寡母的安全？”福安問。
福安說的是實話，在這樣的世道，她們孤兒寡母怎么活？
宋氏想了想，嘆了口氣：“福安，麻煩你了?！?p> “夫人客氣了?！备０舱f。
“謝謝福安叔?！崩詈嵏屑さ某瞎?。
若不是福安叔，她都不敢想象她們娘仨怎么熬過這段時間。
眼下她們除了去福安叔的老家，好像再沒有了安身之所。
看著外面越飄越大的雪，她暗暗握緊拳頭：一切都會過去的！
李寒韻簡單的收拾好行李，將宋氏裹得嚴嚴實實的。
娘本就體弱，這么冷的天萬一染上風(fēng)寒，那可就麻煩了。
宋氏身體虛弱，只能麻煩福安叔背著走，李寒韻看了眼天色，跑到附近的雜貨鋪，買了一盞小燈籠。
不貴，八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