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宸王要見她
大雪連下了兩天。
房間里充斥著一股草藥的苦味,窗外大雪飄揚,屋里的暖爐里卻不斷釋放暖意,靜謐溫馨,讓人昏昏欲睡。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雙眼,看著面前的一幕發(fā)愣。
“你醒了?”
姜夢柯的耳邊傳來一道女聲,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想掙扎著坐起身,卻被人制止,一位衣著干凈、模樣清秀的丫鬟貼心地幫她掖了掖被角。
“大夫說你需要好好休息,你莫要再亂動了,否則很容易會再次昏迷?!?p> 姜夢柯的眉心深深擰起,卻乖巧地躺在床上,不再亂動。
她沒有問丫鬟這里是哪兒,對方腰間令牌上一個大大的“宸”字已經(jīng)告訴她。
此處是宸王府,那天救她的也是宸王府的人。
“大夫可說過,我的手臂還能否恢復(fù)?”
那丫鬟的表情一頓,頗為可惜地看著姜夢柯。
“大夫說你的手臂并未完全失去直覺,或許還有恢復(fù)的機會。”
姜夢柯的眼眸瞬間亮了亮。
“不過……就算恢復(fù)了又能如何?大夫還說你的身體早已虧損了根基,本應(yīng)好好養(yǎng)著,卻又遭受了太多磋磨?!?p> “如今還有不到半年的壽命,即使治好了雙手,怕是也要……”
后面的話丫鬟沒有說出來。
不過這足以讓姜夢柯的心理遭受重擊。
她躺在床上,盯著頭頂雪白的床紗,喉嚨好似被人扼住了,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難怪,難怪這陣子她動不動就會眼前發(fā)黑,頭暈?zāi)垦!?p> 原來是這樣……
老天怎能如此折磨她?
讓她重生一次,偏又給她開了一次玩笑。
半年?
半年能做什么?鎮(zhèn)北侯府世襲百年,勢力猶如老樹的根基,深深扎進土里。
她若想讓那群人付出代價,半年的時候怎么能夠?
也許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她并未重生,而是永久地死去了。
這樣也好過給了她希望,又將那一絲本就渺茫的希望無情扼殺。
姜夢柯閉上了眼角,眼淚控制不住地沿著眼角流入耳鬢。
丫鬟長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了。
姜夢柯在宸王府足足養(yǎng)了五天,才堪堪能下床,她的情緒也徹底穩(wěn)定了下來,已經(jīng)接受了自己只剩下半年壽命的事實。
她又叫來了那個名叫秋語的丫鬟。
“勞煩秋語姑娘去跑一趟,我想求見王爺,王爺他救了她一命,還讓我在這里養(yǎng)傷,我必須親自去向他道謝?!?p> 在她養(yǎng)傷之際,已經(jīng)從秋語的口中得知,那日把她從大雪中救出的人就是當(dāng)朝宸王。
那個手握權(quán)柄,頗受圣上重用的男人。
秋語皺了眉,她看著姜夢柯堅定的眼眸,眼底露出為難。
“姜姑娘,不是我不幫您,而是王爺早就吩咐了,只要您養(yǎng)好了傷,就讓奴婢備車把您送回姜府?!?p> 姜夢柯的眼底出現(xiàn)一抹失落,不過宸王拒絕見她,是在她意料之中。
她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禮貌又疏遠地開口:
“無妨,不過救命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還請秋語姑娘幫我轉(zhuǎn)告王爺,我想留在府中,求王爺把我當(dāng)成一個卑賤的粗活丫頭使喚,只求每日能給我一頓熱飯吃,以報王爺救命之恩。”
她的雙臂目前還無法用力,不過她早在無法使用雙手的那段日子,慢慢學(xué)會了用雙腳洗衣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兒。
前世王氏和姜云升不幫她找大夫醫(yī)治,自然也不會找人伺候她。
她每日剛睜開雙眼,就要趕緊起來去伺候姜月月,遲到半分,就會有丫鬟跑到二公子姜初旭那里告狀,他便會親自拿著鞭子過來教訓(xùn)她。
姜月月?lián)Q下來的衣服,也都是扔給她洗的。
寒冬臘月,她的雙腳泡在冰水中,凍得腳趾長滿了凍瘡,晚上躺在床上會痛癢難耐,常常一整晚都睡不好。
“奴婢幫您去問問王爺吧?!?p> 秋語的話打斷了姜夢柯的思緒。
她看見秋語轉(zhuǎn)身出門,才微微彎腰,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靜候。
不一會,秋語便走了回來。
“姜姑娘,王爺同意您留在這院里做粗活,不過每日只給您提供兩餐,如果期間您的家人來接您,您必須立刻跟他們離開王府?!?p> 聽到后半句話,姜夢柯怔了怔。
鎮(zhèn)北侯府里的那群人回來接她?
呵!
就算她那日被凍死在雪中,他們也只會叫人找張草席,把尸體草草一裹,扔到郊外去喂野狗。
“替我謝過王爺?!?p> 姜夢柯朝秋語微微福了福身子,便起身去到院里,和府中其他的浣洗丫鬟一起洗起了衣服。
雪停了,她赤著雙腳泡在冰水桶里,任憑冷氣穿透皮肉鉆進骨髓,一點一點艱難地洗著衣物。
秋語看到院里那一道異常瘦弱的身影,皺了眉心,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復(fù)雜。
姜夢柯在王府里住了半個月,也任勞任怨地泡在冰水中洗了半個月的衣服。
從始至終,鎮(zhèn)北侯府里的那群人都從未露面。
姜月月大婚那日,這么多人,她不信他們沒有聽說她被宸王救走。
無所謂。
她的心早就麻木了。
這期間她和尋常的粗使丫鬟無異,每天只吃兩餐,一碗熱粥和一個熱乎乎的饅頭。
這樣的伙食,不知道比她在鎮(zhèn)北侯府里的時候好多少倍。
她的傷勢已經(jīng)恢復(fù)得七七八八,原先血淋淋的鞭傷已經(jīng)完全愈合,只留下一些丑陋的痕跡。
秋語日日給她送來府里的段大夫特制的藥膏,她敷了半個月,手臂也能抬起,做一些簡單的動作,最起碼生活能夠自理,只是還不能用這雙手做重活。
這段日子她心中對他充滿了感激。
最起碼他與她素未蒙面,卻肯幫她治療手臂,而鎮(zhèn)北侯府里的那群人,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她。
他們只關(guān)心姜月月如何如何,只會圍著姜月月轉(zhuǎn)。
這讓姜夢柯甚至有些懷疑,曾經(jīng)她的身份還未被揭穿時,那些朝夕相處的美好時光,是不是只是個夢。
“姜姑娘,王爺說想見您,請您跟奴婢去春園。”
姜夢柯整埋頭認真地洗著衣服,冰水刺激凍瘡的劇痛,她早已適應(yīng)。
耳邊突然傳來這番話,她的動作頓時一疆,隨即緩緩抬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秋語。
這段日子,她都要以為宸王把她給忘了。
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在宸王府中茍活著,一直到壽命終止的那一天。
就在她快要失去信心與期望時,那個男人竟然說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