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姓名
隨著燕山雪離開，周圍任何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花酒酒后背汗毛豎起來。
她抱膝蜷縮著，還是很害怕，最后干脆一點一點蹭到了小孩身邊。
戳戳他的臉，熱的，有彈性。
迎著小孩嗜血憎惡的目光，花酒酒欣慰勾唇。
還好，是活的。
想到那個夜里的小孩，花酒酒想得到更多信息，便對著他循循誘導(dǎo)，“我認(rèn)識你的朋友，他長的比你漂亮。”
小孩怒了一下，又開始掙扎起來，嘴里甚至開始磕磕絆絆說話，“不！我漂，亮！”
喲！
花酒酒意外，沒想到他居然會說話，還會反駁，這么看來，這個人格似乎對另一個人格并不友善。
她故意癡癡托腮道，“明明他漂亮，大家都喜歡他！”
小孩猙獰大吼，一瞬間整個面部皮膚變的如同死尸般蒼白。
領(lǐng)口里延伸出青紫色血管，網(wǎng)般一絡(luò)絡(luò)，一條條，唯余嘴唇艷紅的似是要滴出血來。
花酒酒愣了一下，這張臉莫名和她逃出皇宮時，花受慘白的臉重合。
她一屁股坐地上，滿眼不可置信。
小孩盯著她張嘴嘶吼，瞳仁猩紅，十分妖異。
好半響，花酒酒定定神，試探道，“大家都只喜歡你的朋友是不是？”
這么一說，小孩更憤怒了。
他的瞳孔在漆黑和幽綠之間變換，一會兒木偶般空洞，一會兒狂躁。
許久，那張臉定格在平靜上。
他優(yōu)雅勾唇淺笑，“你果然和他們不一樣?！?p> 語調(diào)剎那間陰冷下來，“竟敢離間我們！”
花酒酒撐著手往后退了一段距離，依舊有些不敢相信。
月酌和花受明明是兩個人！
不對，這是個精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他們或許分裂了也說不定！
此處死域，時隱時現(xiàn)，一直游蕩在兩個空間的縫隙里，不停重復(fù)著多年前的一幕幕。
適才燕山雪不是還疑惑，亂葬崗下的邪物并未在現(xiàn)世有過蹤跡么？
若那邪物和花受月酌有關(guān)系，花受如今身為晉國帝王，他必然會在晉國攪弄風(fēng)云。
她想到奉命出征的定德王，心頭倏地涌上一陣強烈的不安。
不行！
她必須要把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燕山雪！
耳畔發(fā)絲微動，危機(jī)感驟襲。
花酒酒下意識往地上一滾，棍子呼嘯帶起的風(fēng)擦著腦袋飛過。
她轉(zhuǎn)頭，見是柳樹村的村民。
他手持木棍，眼神兇戾，“竟敢對主人不敬！”
話落，再次抬手想要襲擊。
花酒酒拔腿就跑，逃了一段距離，見身后并沒人追來，猛地想到那個小孩。
不好！
村民的目的是救他。
她后知后覺掏出懷中那疊萬物符，雙手各捏了張攻擊類，這才往回跑。
葉片堆積的林間，只有繩子靜靜躺在地上。
燕山雪還沒出來。
她為難的左右張望一圈，一咬牙，還是朝密林外追去。
林中腐葉遍地，腳印很明顯，花酒酒很快追到村道上，入目畫面讓她差點吐出來。
無數(shù)被砍的面無全非的村民尸體橫七豎八躺在地上。
血液浸透泥土，尚還透著溫?zé)帷?p> 花酒酒后怕地退了幾步，不敢再向前。
正準(zhǔn)備回頭去找燕山雪，道路上驟然傳來窸窣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村民此起彼伏的慘叫。
她看到那個小孩手持鐮刀，渾身鮮血，面無表情追砍著那群村民。
不知道為什么，村民們動作緩慢，根本跑不動，只能被他砍羅卜似的，一刀一個，血液濺的到處都是。
這血腥暴力的一幕駭?shù)没ň凭泼嫔l(fā)白。
她捏捏手中符紙下意識想救人，轉(zhuǎn)念一想，這是死域，里面的人都是幻像。
哪怕是真的，這些人罪惡滔天，馨竹難書，也根本不值得救。
她轉(zhuǎn)身就朝密林方向折返。
村中所有人盡數(shù)遭砍殺，血流成河。
一處青磚瓦房內(nèi)，猩紅血漿緩緩流淌，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白紙，些許被血浸透。
一只沾滿血液的手伸過來，拈起一張猩紅的紙抖了抖。
小孩歪歪頭，不解看著上面的字，那是一首詩，被血染了大半。
只余一句隱約斑駁的‘……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
這里是村中唯一一個讀書人的屋舍，他經(jīng)常在院中寫寫畫畫。
“這是什么？”
他問。
腦中傳來另一個孩童的聲音，“這是字，用途很多的，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寫下來?！?p> “每個人都有名字，或許，我們需要一個名字?！?p> 小孩笑笑，明明滿臉血，看起來卻十分天真無邪。
腦海中的聲音說，“我在夜里才能現(xiàn)身，月也是夜里出來，我想叫‘月’。
小孩不解其意，還是點點頭，他隨意伸手一指，問，“這個字叫什么？”
“酌?！?p> 小孩彎唇，笑意帶著淡淡的滿足，“那我叫‘酌’。
腦中的聲音道，“我們的名字，合起來就是‘月酌”。
小孩正高興，突然注意到地上的尸體，看看手中還在滴血的鐮刀。
他臉色一變，怒意上涌，“都怪你！他們都只喜歡你！要不是你，我才不會殺人！”
他丟下鐮刀，像個尋常孩子般委屈起來。
腦中聲音連忙安慰，“我就是你呀，他們愛我，就是愛你?！?p> 小孩吸吸鼻子，眼眶紅彤彤，卻眸色期盼，“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
那聲音嫌棄道，“既然這些人死了，我們?nèi)ネ饷姘?，外面還有很多人?！?p> 小孩看向村道，長長的路，一眼望不到盡頭。
他露出畏怯的神情，“人太多，我害怕。”
那聲音溫柔又蠱惑，“別怕，我會保護(hù)你。”
小孩被安撫下來，他好奇看著村口，那里好像有一隊騎兵過來。
飛塵滾滾，士兵們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看著眼前臟兮兮，一身血污的小孩。
頭領(lǐng)皺皺眉，拉緊韁繩，馬兒不耐煩地刨著蹄子。
有士兵在村中騎馬轉(zhuǎn)了一圈，回來稟報，“村民全死了，應(yīng)該是有山匪襲村?！?p> 頭領(lǐng)沉思片刻，眉頭舒展，“全死了那就最好不過，省的我們動手?！?p> “這幸存的孩子剛好和十一皇子歲數(shù)相當(dāng)，就用他代替吧?！?p> 士兵抱拳，“是！”
頭領(lǐng)環(huán)顧一圈周圍眾人，陰森叮囑，“十一皇子已死，找別的孩子代替一事，一旦捅出去，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都給我把嘴閉嚴(yán)實點！”
眾人齊呼，“是！”
頭領(lǐng)滿意收回目光，揮動馬鞭將小孩攔腰卷起。
一群人如同來時般，風(fēng)塵仆仆，策馬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