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晚間去顧老夫人那里請安，正巧顧言正纏著顧老夫人。顧辭和沈青鸞掀簾子往里走，恰好聽見顧言道：“祖母你看，連趙家都知道趙氏是什么性子，特地將秦姑娘送來，這不就是趙家的意思嗎？恰好大哥納妾進門，我與大哥一道不就不用麻煩府上操辦了嗎？若是三弟需要，我也可以給三弟物色一個，兄弟一齊納妾不好嗎？”

　　剛邁進一條腿的顧辭見鬼一樣看向顧言，二哥要納妾就納妾，沒事怎么刀子往他身上扎！

　　顧老夫人端著茶盞的手抖了抖，差點一杯水潑顧言身上，真當納妾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不成？顧序擺宴納妾，那是婚后好幾年都無子，她媳婦也同意主動來張羅，對方又是清白人家的姑娘，這才由他們操辦。但顧言這算怎么回事？別的不說，哪有人在妻子小月子期間鬧著要納妾的，還要將兄弟都攀扯上，這個孫子是幾時變得這么沒腦子的？

　　顧老夫人知道兒媳已經(jīng)罵過顧言了，見顧言這樣便知兒媳一番罵沒將這個孫子罵醒，深吸了口氣，道：“我們顧家教導(dǎo)家中子孫，素來是守禮節(jié)講信義的，在妻子小產(chǎn)病中要納妾，這不合夫妻之義。你若執(zhí)意要納妾，請了族長來開了祠堂將你除名，到時要休妻、要納妾都隨你?！?p>　　“祖、祖母……”顧言仰頭看顧老夫人，在他看來，納個妾是多大的事，母親雖不同意，但想到祖母素來疼他，他求一求這事不就成了？他對趙家送來的那名女子倒是沒什么想法，但趙氏越是百般阻撓，他便越是一口氣憋在心中，起初還能念及夫妻情義和那個無緣的孩子，如今卻只剩下厭煩和不滿。

　　“我的意思就是如此，納妾不是不行，若你像你大哥一般，幾年無子，你媳婦也同意，我們做長輩的不會多說什么，但如今不行，她為你孕育子嗣卻因你遭此劫難，你在這個時候納妾，這種話你怎么說得出口！”顧老夫人定定地看著顧言，三個孫子都是她看著長大的，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顧言怎么會變成如今這樣。

　　“二哥，是不是誰對你說了什么？”顧辭也納悶，從小一起長大，二哥的性格他還是知道的，從前與二嫂雖偶有口角，但也稱得上夫妻恩愛，沒道理突然就成了仇人?；叵肭笆?，顧辭微微皺眉，前世沈鳳鳴過門之后爭強好勝，一來就與兩個嫂嫂爭管家權(quán)，那回去平山伯府兩人也較著勁兒，自然也沒有提前回府撞見顧言的事以致小產(chǎn)。

　　但四年之后，二哥跟二嫂還是和離了，那時他與兩個兄長關(guān)系不睦，并不清楚內(nèi)情，只聽說二嫂生下的兒子不是二哥的，而是二嫂與青梅竹馬的表兄私通所生。顧忌著兩府的臉面，這事自是要死死瞞著的，但和離，還帶走了長子，不用說也有無數(shù)人猜測，想瞞都瞞不住。

　　聽到顧辭的話，顧言臉色變了變，雖沒說話，但顯然是默認了。

　　顧老夫人也注意到了，但相比起不知是誰說了什么話，顧老夫人顯然是站在孫媳婦一邊的，“糊涂，趙氏是你的妻子，哪有聽信旁人的話，去嫌棄懷疑自己妻子的！”

　　“祖母，她做出那等不要臉的事，我沒有休她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難道還要將她捧著供著不成？”顧言雖沒說旁人說了什么話，但他堅持要納妾，顯然祖母和弟弟都能猜到，顧言索性破罐子破摔，話里還帶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不可能，趙氏不是這樣的人?！鳖櫪戏蛉藢w氏的性格并不十分滿意，但不會懷疑孫媳婦的品行，何況這種傳言但凡流傳出去，就是將一個女子往死里逼，趙氏就算有不對的地方，顧老夫人也不會因旁人一句莫須有的話，給她定罪。

　　“我難道會故意編造這種事，來讓別人嘲笑我嗎？”顧言見顧老夫人幾人都不信，只覺得越發(fā)窩火，“我生怕冤枉了她，派人去調(diào)查，她那表哥都已經(jīng)承認了，還說那個孩子就是他的，趙家就是怕我將趙氏的丑事說出去，才會將那表姑娘送來！”

　　“他承認了，那二嫂呢？二嫂也承認了嗎？”沈青鸞不信，女子出嫁之后，出門的機會并不多，也不會隨時往娘家跑，想要私會外男就更不容易了，而顧言不曾外出，每日當差也就在京中，沒道理趙氏跟人私會他半點沒有察覺，偏偏有人對顧言說了那些話之后，就立刻查到那么多消息。況且，從平時的相處來看，趙氏對顧言的感情很深，不像是與旁人有私情還付諸實踐的樣子。

　　“這種事她怎么可能承認！”顧言沒想過去問趙氏，這種丑事，趙氏怎么敢認下，哪怕他去問了，趙氏也必定矢口否認，何必白費力氣。

　　“所以，到底是誰告訴二哥，二嫂做了對不起二哥的事的？”顧辭皺起眉頭，“二哥所說的查，不會就問了那位所謂的表哥吧！”

　　“這還不夠嗎？難道要宣揚的誰都笑話我才算完嗎？”顧言眼睛都紅了，他對趙氏也不是沒有用心，是，他是想添個人紅袖添香，但這比起趙氏做的能算什么？哪個男子能忍妻子紅杏出墻？

　　“……”顧辭覺得，他算是明白為什么兄長科考名次不如他了，說了半天，到底是誰嚼的舌根？他能理解二哥突然被扣了綠帽子的郁悶，可他也不想想，那人這么做圖什么？就圖二哥夫妻反目，顧家跟著丟人？

　　顧老夫人搖了搖頭，道：“你說的趙氏的表哥是誰？趙氏十四歲與你定親，十六歲過門，往前數(shù)，咱們家與趙家也是世交，我從未聽說趙氏有什么表哥的話。到底是誰對你說這些的！”

　　“他叫秦逸，是趙夫人娘家兄長之子，聽說以前就在趙家讀書，與趙氏自小相識、青梅竹馬，趙家人都知道，不過就瞞著咱們家罷了！”顧言覺得祖母弟弟弟媳都偏幫趙氏，只覺得趙家人越發(fā)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