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蔓延整個城池,唯有北運河畔依舊暖如春日,貴胄們流連在美姬柔美的腰肢間,醉生夢死,歡歌艷語徹夜不歇。脂粉香料潑灑在河道上,斑駁的光圈暈染到另一頭,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拾起順?biāo)^的脂粉盒,歡天喜地跑回自己破敗的屋子里。
慕蘇站在玉露樓上,從她這個角度剛好可以俯瞰北運河全景,一側(cè)是紙醉金迷的極樂世界,一側(cè)是潦倒貧困的人間煉獄。東陵制度森嚴(yán),但凡無戶籍者皆稱賤民,被驅(qū)趕在北運河外,生活在陰暗的巷子里,飲風(fēng)食露,能活下去都是上天眷顧。
北運河這一頭的百姓也不見得有多么安康,大筆大筆的民脂民膏都被卷入了貴胄的口袋里,供他們在花樓妓坊里肆意歡暢,放浪形骸。
君疏影素愛來這玉露樓中,時而一坐就是一天,酒樓掌柜對此已極為稔熟,就連眼下這廂房也是一直預(yù)留著的。慕蘇看著樓外風(fēng)景,突然明白君疏影為何喜歡來此,只有這里最能看清這個繁華帝國下隱藏的丑惡。
陳峰從昨日開始不見人影,一直由她伴在君疏影身邊,一早他們便來了這玉露樓,也不知是在等誰。廂房外傳來絲動靜,君疏影靜坐的身子突然起身,慕蘇朝門口看去,就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走了進(jìn)來,年逾古稀但精神矍鑠,眉宇間皆是堂堂正氣。
“杜老……”
“國師!”
君疏影與他一番見禮,舉止間頗顯敬重。
“天寒地冷,還勞擾杜老外出,是我的不是……”君疏影的說道,目光掃了一眼慕蘇。
她心領(lǐng)神會的拿起一旁溫好的酒壺,替他二人斟酒。
“我這糟老頭子賦閑在家,多出來走走活動下這老骨頭也是好的!”杜老笑著說道,言語間顯得與君疏影十分親厚,“國師此次找我是為了何事?”
君疏影微微一笑,目光朝樓外看去,問道:“杜老為三朝元老,不知覺得如今的東陵如何?”
杜老眉頭一皺,視線隨之落在北運河上,現(xiàn)在還是白日,但對面妓坊中的絲竹樂聲已響了起來。他重重嘆了口氣,搖頭道:“達(dá)官貴人行驕奢淫逸之事,百姓卻陷水深火熱中。”
“可恨我杜子倫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無能無德之輩把持朝政,為害社稷,涂炭百姓!”
慕蘇在旁聽到‘杜子倫’三字心頭一驚,這個名字她還是聽自己父皇提起,杜子倫本為后趙人,后蒙東陵潛帝的知遇之恩,改投東陵國更任帝師一職,東陵潛帝至今已歷三代君主,直到前東陵王駕崩后,他才辭官歸隱,過起了閑人生活。
對后趙人來說,他無疑是個背叛者,但在東陵他卻是政壇上一個傳奇人物,擁有極高的聲望!
“今日請杜老來,是想請您重歸朝堂?!本栌爸钡雷约旱哪康?,“眼下三大軍閥把持兵、刑兩部,諸多朝堂忠良受到殘害,被困天牢,朝堂上如今正缺一股正氣,遏制三大軍閥的囂張氣焰?!?p> 杜老皺了皺眉,他知曉君疏影與三大軍閥之間的爭斗,神色不禁淡了下來,搖頭道:“若是此事便罷,我已退隱田園多年,無心朝事!”
對此反應(yīng)君疏影并不意外,他斂眸一笑,恰時這時叩門聲響起,原是君疏影吩咐好的膳食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菜肴接二連三上桌,慕蘇忙在一旁服侍起來,她瞧著滿桌菜色,心里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