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金歸來

　　驚魂未定，林疏月?lián)еПб灰刮疵摺?p>　　第一縷晨光從窗簾縫隙溜進來的時候，她心口的大石才算落下。

　　裴青玦徹夜未歸，她擔(dān)心的事終是沒有發(fā)生。

　　拿起手機想看看時間，黑著的屏幕上顯現(xiàn)的她形容憔悴。

　　“叮?！?p>　　一則消息傳送過來。

　　打開一看，是裴青玦黑白色調(diào)的頭像。

　　林疏月猝然心跳如鼓。

　　顫抖著手點開消息，還好，他只是發(fā)來了一張阮嘉懿的朋友圈截圖。

　　配文：滬城到達！下一站，蟹粉小籠！

　　視線下移，照片里的那個女孩笑得明媚燦爛，今天她穿的是一件黑白千鳥格紋外套，內(nèi)搭黑色高領(lǐng)衫。

　　林疏月滑動對話框，只此一條圖片消息，再無其他。

　　很明顯，裴青玦是在向她通報阮嘉懿的行蹤。

　　對于昨晚發(fā)生的事，沒有任何解釋或道歉，仿佛當(dāng)時險些擦槍走火的，不是他。

　　她真是有些看不懂這個男人……

　　不過看不懂就看不懂吧，反正二人不消多久就會再無瓜葛。

　　她只是他豢養(yǎng)的一只金絲雀，高興的時候撩撥兩下，不高興了又拋諸腦后。

　　對于這一點，她認(rèn)識得很清楚。

　　起身洗漱，化了個淡妝，林疏月從衣柜里取下那件和阮嘉懿今天穿的一模一樣的外套。

　　那天裴青玦第一眼就挑中了這件外套，看來無論時隔多久，他對阮嘉懿的喜好還是如此了如指掌......

　　不容多愁善感，林疏月下樓攔了一輛出租車，今日的陽光難得的好。

　　抵達那家做蟹粉小籠很出名的小店，照片里反復(fù)瞻仰的熟悉身影已坐在窗邊，含笑翻閱著菜單。

　　陽光穿透經(jīng)過暴雨洗禮后澄凈清新的空氣，折射在小店的玻璃窗上，為阮嘉懿周身暈染出色彩斑斕的光輝。

　　林疏月竟是看得癡了。

　　直到阮嘉懿順著目光看了過來，她沒因這般失禮的盯視生氣，而是回以淡然的微笑。

　　佳人一笑，日月生輝。

　　林疏月回過神來，也向她回以溫和的笑容，隨后便鉆進了低矮的小店里。

　　找了一個緊挨阮嘉懿的位置坐下，這里正好能聽見她與服務(wù)員交談的聲音。

　　“一份蟹粉小籠，一份姜絲醋，謝謝?！?p>　　她很自律，即使七年沒吃到正宗家鄉(xiāng)菜，下了飛機的第一頓也只是淺嘗輒止。

　　“就點這么多嗎？我們店里的炸豬排很有名的?！钡陠T向她推薦招牌菜。

　　阮嘉懿笑著搖頭，推開了再度迎上來的菜單：“不了，太油膩?！?p>　　服務(wù)員這才作罷。

　　林疏月隨便點了一份招牌小籠包，一份炸豬排，一邊品茶，一邊用余光偷偷掃過阮嘉懿。

　　雖然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但她的發(fā)型仍舊打理得一絲不亂。

　　昂貴的底妝在陽光照耀下輕薄通透，微微上挑的眼線為她溫暖和煦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清冷疏離。

　　她的指尖做了一套精致大氣的豆沙色貓眼美甲，似乎是工作很忙，點完單后她就一直在手機上處理事務(wù)。

　　在這個人群熙來攘往的煙火小店里，阮嘉懿的高貴顯得格格不入。

　　“蟹粉小餛飩，來嘍！”一位約莫五六十歲的服務(wù)員吆喝著上菜。

　　這個點食客很多，她左閃右躲，嘴里不停地提醒：“讓讓，讓讓，小心別碰您身上?！?p>　　可還是在一個轉(zhuǎn)身之間，被一位胖胖的男食客撞到，一碗餛飩像被踹了一腳的足球一般飛到了天上。

　　而后支離破碎地全部噴灑出來。

　　“??！”飛濺的湯汁落雨般砸向毫無防備的阮嘉懿，她那件精美的外套上立馬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濕熱的污點。

　　“哎呦！真是對不??！”

　　闖禍的服務(wù)員緊張得臉都皺成了一朵枯萎的秋菊。

　　她一邊道歉，一邊伸出布滿裂紋的老手，拿出抹布想替阮嘉懿擦干身上的臟東西，卻又在觸碰到金貴布料時收回了手。

　　阮嘉懿抬頭，恰好撞見她怯懦畏縮的眼神。

　　“您這件衣服，一定很貴吧？”她的嘴唇蠕動著，唇邊的溝壑一起一伏，如同綿延不絕的崇山峻嶺。

　　一旁的林疏月見此，放下了送至嘴邊的茶杯。

　　這位服務(wù)員和她的母親年紀(jì)相仿，一想到三年沒見的母親，此刻或許也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為生活奔波，林疏月就有些于心不忍。

　　她剛準(zhǔn)備起身解圍，只見阮嘉懿對著服務(wù)員莞爾一笑。

　　“您這么大年紀(jì)了還要出來工作嗎？”

　　她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嫌棄，從容地接過了服務(wù)員遞來的沾了水的白凈帕子。

　　即便那件衣服的料子不能水洗。

　　不過從林疏月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她在垂首的瞬間攢起了眉頭。

　　服務(wù)員看她沒有發(fā)怒的跡象，心里松快了許多，這才敢開口解釋：“家里兩個孩子呢，大的準(zhǔn)備結(jié)婚，小的在上大學(xué)，多大年紀(jì)都得做啊，得把他們供出來，我才算踏實了?！?p>　　阮嘉懿纖細的手指頓了頓，方才還緊皺的眉頭緩緩落下，復(fù)又了然地點了點頭。

　　用雙手將帕子遞還給服務(wù)員，她笑得落落大方：“沒事的阿姨，衣服臟了可以洗，值不了幾個錢的?！?p>　　“真，真的嗎？”得到寬宥的服務(wù)員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灰暗干涸的眼睛。

　　她臉部肌肉揚起，勾勒出了如散落煙花般驚喜欲狂的皮膚紋路。

　　“當(dāng)然，小事而已，沒必要跟您計較這些?！?p>　　阮嘉懿眨了眨熠熠生光的眼睛，表示肯定。

　　四處張望一圈，她輕巧地下達了屏退的指令：“店里客人很多，您快去忙吧，不用擔(dān)心我?！?p>　　“這......”服務(wù)員仍舊不敢安心退下。

　　阮嘉懿點頭示意，服務(wù)員這才一邊含淚道謝著離開，一邊頻頻回頭。

　　在林疏月的潛意識里，對阮嘉懿的印象只有兩面，一面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豪門千金，一面是精明干練的職場女王。

　　原本還一直擔(dān)心會難以接近與自己身份懸殊的阮嘉懿，直到捕捉到她方才對服務(wù)員流露出的一絲憐憫，林疏月突然覺得，她應(yīng)當(dāng)不是和裴青玦一樣會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冰山。

　　盡管那份憐憫可能源自于她至高無上的地位與權(quán)力，但林疏月還是想感謝她，起碼她保護了一個低位者的自尊。

　　緩步走到她的身后，林疏月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搭配好的造型，如果缺了這件外套，就有些美中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