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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易宮華

第60章 委屈

木易宮華 宓瑀 3979 2025-01-10 19:15:00

  幾日后李淵命李世民將當初投降的王行本押解到蒲州,他要親自去處置。

  知道李淵欲渡黃河,嫻兒再次硬著頭皮去見了李淵。

  如今獨孤懷恩及其親信如今盡數(shù)鎮(zhèn)守在黃河東岸,不知具體情況如何,秦王的人也還沒到。這是否有些過于草率了呢。

  李淵是個明事理的君主,為人也老道,但就獨孤懷恩的事情他卻是怎么也不肯聽她的。他不是不明白嫻兒所說的,也不是不懂這之間的利害關(guān)系。而是想借著這件事情給嫻兒一個警醒,不要做越矩的事,也不要說越拒的話。

  他可以允許她精明,但也不允許她將心思用在他的身上。他的決策也不是她的一個想法或者捕風捉影的懷疑就可以左右的。

  他前腳剛剛踏上船,一搜小船就出現(xiàn)在視線的不遠處。那船上之人正是劉世讓,當初與唐檢、獨孤華恩等人一起被俘虜?shù)膭⑹雷?。劉世讓下船后匆匆拜見皇帝,說是有要事稟告于他。

  他被皇帝帶回了營帳中詳談,而嫻兒則被李淵禁了足,被士兵領(lǐng)到另一處帳子里思過。只是她也僅僅被關(guān)了一天一夜就被放了出來,還是皇帝親自把她接出來的。

  “這次是朕委屈了你!”李淵似有虧欠的看著她有些消瘦的小臉。

  “是嫻兒的錯,嫻兒不該頂撞陛下的?!彼舱f的真誠,這次的確是她魯莽了。原來是獨孤懷恩的手下元君實在被關(guān)押期間無意透露了獨孤懷恩聯(lián)合劉武周、宋金剛意圖謀反的事情。說者無心,但聽到的唐檢卻大為驚駭。尉遲恭因為得知劉武周懷疑自己意圖叛變以及對劉武周親近突厥的態(tài)度有些不滿,在唐檢的游說之下這才放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劉世讓。劉世讓受唐檢重托將獨孤懷恩的不軌之心言于皇帝。

  “這次還要多虧嫻兒來勸阻朕,不然朕昨日可能等不到劉世讓就過了河……朕沒想到這獨孤懷恩確有不軌之心……是朕冤枉了嫻兒。”他感慨著,失望的眼神中帶著憤怒,又一只手輕輕撫過她的頭頂以示安撫。

  “那陛下準備如何處理獨孤大人呢?”嫻兒低眉順目柔聲問道。

  “朕已經(jīng)派人到對岸傳話,宣獨孤懷恩過來,等他一上岸就把他拿下。”李淵話中帶著幾分戾氣。越是被信任之人所欺,這滋味就越是難受。他大概心里也是恨極了的。

  獨孤懷恩被縊死于獄中,他的那些死黨也被一一的除去了,是皇帝親自監(jiān)斬的。一刀刀下去,她眼見著血液噴灑,一顆顆腦袋輪過在地上,而倒在地上的身體還在抽搐著。

  四周的人都身披鎧甲直直的盯著這一幕,沒有任何人對這樣的場景感到不適,似乎這對于他們來講早就是司空見慣的情景了,她仿佛還從那些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快感。

  青天白日無風無雨,倒也不覺得有多陰森恐怖。就算她怕也無用,也沒有一個肩膀可以借她擋一擋。那些死去的人中或許沒有什么大奸大惡之輩,他們唯一的錯就是跟錯了主子,到最后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遠處的人影輕騎而來,他一身黑色玄甲立于馬上,挺拔的身姿仿若天神。艷陽下他俊美的臉上透著男子的剛毅凜然之氣,連日來的風采露宿和生死一線的奔波角逐絲毫沒有掩蓋住他的貴氣。

  他翻身下馬,扶著腰間的長劍走上前,單膝跪在皇帝的面前,“兒臣拜見父皇”。他的聲音鏗鏘有力,磁性的嗓音震懾著人心。

  “二郎快起!”李淵上前握住他左臂將他扶起,之前臉上的陰霾一掃而逝。

  起身之際,他抬眼看向了皇帝身后的女子,一雙柔荑藏在袖中,一襲錦色長裙清麗脫俗,單螺髻上別了一只梅玉簪,膚若凝脂,杏臉桃腮不染鉛華。她仿佛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一般純凈美好,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已經(jīng)替他生下了一個兒子。

  兩人的目光相互碰撞上,她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以往看到他后的那種欣喜與熱忱。車轍之聲頓入耳,后面負責押解王行本的人馬緩緩而至。

  嫻兒仿佛有種錯覺,她今日來的是個屠宰場。看著又一顆人頭滾落,她似乎也變得波瀾不驚,原來她也會麻木。死的這些人跟她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她又何必無病感傷呢。

  她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她沒有注意到身側(cè)的男人在落刀之際看向了自己,而后眼神中出現(xiàn)的那種復雜的顏色。

  站在河對岸向回看,隔著滾滾黃河,黃土山坡連綿起伏。

  春風帶著濕潤的河水氣息呼嘯過臉頰吹散了發(fā)絲,身上的羅裙衣也在風中不斷地抖動著。她好像看到了年幼時在河對岸嬉鬧的情景,祖父給她講著當年曾祖父帶軍攻打南梁圍江陵的故事。

  想來今日喪命的那些人都有站在她現(xiàn)在的這個位置上,想著如何渡河進軍淮南直取長安。而站在對面的人想的卻是如何收復河東奪回并州。

  遠處消失在崎嶇里的官道通往便是華陰和長安的方向。長安,她有些想回去了。

  “在想什么?”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她回神看著那個男人走到了她的身側(cè),那臉上寫著淡淡的疲憊。

  “在想我的兒子。”她平靜的回道。身側(cè)的男人沒有回應,也若有所思的眺望著長安的方向。

  “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樣。算算日子應該這幾天就快生了……”沒錯,他口中的她是長孫無妡。

  嫻兒不由的苦笑,但心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了。他的心中始終只有那個女人,她和她的兒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承乾宮里那么多人伺候著,宮里有太醫(yī)守著還能怎樣……”那語氣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只像是在敷衍一個不關(guān)心的事情。

  “話雖如此,但她身子弱。上次生承乾時就差點丟了半條命,這次不能在她身邊守著,心中多少有些放心不下?!彼拿夹木o擰,眸中閃動著隱隱的不安。

  嫻兒看在眼中卻感覺到異常的諷刺,哪個女人生子不是如此……她不禁回想起那個寒冷的臘月,她被關(guān)在那個狹小的暗室里叫天天不應,忍著比斷指折肋還要苦的痛楚掙扎著。那時她只有一個想法,要把她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她做到了,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和意志。那個時候他陪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邊,連看都沒來看她一眼。她沒有回應他,因為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怕她即將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帶刺的。

  他的話久久沒有任何回音,似乎意識到什么他轉(zhuǎn)頭看向女子有些失神的雙眼。那眼神中是在她身上從未見過的復雜與空洞。

  “聽她說,那日是秦騅救了我的孩子……”她再次開口,語氣卻始終是那么冷淡。若當初不是秦騅那么一鬧,估計她和她剛出世的寬兒早就凍死在了那個冬日里吧。

  “是。是秦騅把本王帶到了你的院子?!被貞浧鹉侨账帽涞纳眢w包裹住那小小的身軀,他至今感覺觸目驚心。那日她應該是受了不少的苦。

  “也不枉費我對它那么好,有的時候馬兒倒是比人有情。”想起那個她每日都會去照料的秦騅,心里也多了幾分欣慰。此次李世民便是騎著秦騅而來,她剛剛還有去探望過它。經(jīng)過一番沙場的磨煉,它比以前似乎更健壯了。

  “你是拐著彎的想罵本王無情……”李世民也不生氣,只是面色不太和善。

  “秦王又怎會無情呢……”他是多情,卻又薄情。女子的唇角微微牽起一絲弧度,“可惜秦王的情從來都不在我身上?!辈蝗挥衷鯐敲春扌牡姆且盟谒赖啬亍?p>  “那日,本王以為你死了。是甄逸救了你?”他問。她似乎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的……疼惜……不過那應該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她笑了,還輕笑出了聲,“你說的沒錯,簿子嫻確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武德元年的臘月里……”

  見她如此,不知道為何他的心里竟有了一絲抽痛,“那你又是誰?”他知道她心中是怨恨自己的。

  “我就是我?!睏钔疋?,弘農(nóng)楊氏觀德王楊雄的親孫女,如今涼州總管觀王楊恭仁的親侄女。

  “過去的嫻兒和現(xiàn)在的你有何區(qū)別,還不都是你?!彼逆z甲在艷陽下反著光,手臂垂在身側(cè),右手卻是緊緊的握住了拳。

  “嫻兒愛她的二哥,可現(xiàn)在的我只愛自己……”她一字一句說的清楚,但卻又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血肉。

  “那本王要你把曾經(jīng)的嫻兒找回來?!彼恢皇帚Q起她的下頜強迫她看著自己。他的臉映在她絕美的瞳孔之中,卻再激不起一絲波瀾。

  “死了的人又怎么能找的回來呢?”她笑的淡然,“我騙過你,但是我也還過你了,我們就此放過彼此吧……你可以不喜歡寬兒,也可以不承認他,我只想陪著他平安健康的長大。我向你保證,以后我和我的兒子絕不會了礙了你們的眼?!?p>  他扣在她下頜的手指不由緊了幾分,眼中似有了怒火?!澳憔瓦@么急著跟本王劃清界限去當那個楚王妃嗎?”

  “我曾經(jīng)倒是想當秦王妃呢,可殿下愿意給我嗎?”她倔強的撇過頭去掙脫他的牽制。

  “秦王妃之位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不過本王可以許你一個侍妾的位分。等本王拿下河東可以從父皇那兒將你討過來?!崩罴胰松眢w里留著鮮卑人的血液,鮮卑一族父死子納庶母,弟死兄納弟婦實為常事。若他以戰(zhàn)功相邀,李淵很有可能會答應。

  “可惜我不是生來給人做妾的。除非是真心相愛,我倒是愿意委曲求全,若非如此我寧可一個人就此一生。”她說的堅決,若不是當初他也對自己也表明了心意,她是不會選擇和他在一起的。她知道如果只靠自己對他的愛,即使兩人真的在一起了那她也不會快樂。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只愿意為了愛自己人而沉淪。

  看著她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他的心里著實有些冒火?!耙粋€就此一生?哼,像你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當真能耐得住寂寞嗎?”他言語犀利,又仿佛有意的要刺傷她。

  “水性楊花?我倒不知道秦王一直是這樣看我……”她轉(zhuǎn)過身去,看看不遠處的河水。黃河的水實在過于渾濁了,映不出她的影子。不然她好想照照看,現(xiàn)在自己的臉上究竟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本王,可卻背地里與其他男人茍合,與本王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你敢說在本王要了你之前你沒有過其他的男人?如今為了一個楚王妃之位在父皇面前和一個死人扮癡情,說你水性楊花難道還冤枉了你不成?!彼麑⑿闹械牟豢毂M數(shù)吐了出來,想到她曾經(jīng)承歡于其他男人的身下,他就恨不得想掐死她。

  連日沙場的奔波與血腥讓他無處發(fā)泄,心中的火越燒越旺。

  “既然如此,秦王又何必再來招惹我呢?難道羞辱與我殿下會覺得很開心嗎?”她的身子確臟了,那是她不愿被提及的痛。可是她的心是干凈的,那里曾經(jīng)只住過一個人。當初是不想解釋,如今已是沒有必要再解釋,無論是什么原因,她都改變不了什么了。

  “本王承認對你是有幾分舊情在。若是你日后安分服侍本王,本王是不會虧待你和你的兒子的。就算你當上了楚王妃又如何?寬兒的一切還不是由本王說了算。本王就不信你會為了一個有名無實的王妃之位棄自己的兒子的未來于不顧。”

  她不禁苦笑,“是呀,寬兒的未來都在于殿下的態(tài)度,這個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所以我才會千方百計的為兒子謀取另一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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