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憑什么死的是她
霍夜寒感念憶昔恩情，許其三書六禮，大婚迎娶。
大婚夜，飛舟中途休息之地，一名普通女子面相丑陋，沿街乞討到霍夜寒面前，他竟沒認出，那是他抓來當白月光替身的茶遙。
最后的結局，霍夜寒在洞房花燭，茶遙自剖心于天地間，死時，腹中胎兒已有足月。
所以被霍夜寒救下，也只能是暫時的茍活。
“吼——”
淵底傳出驚天龍嘯。
聲音穿透黑暗，越發(fā)清晰，能聽出來，興奮的歡喜，難不成是在等她入腹？
茶遙從來不知道，臨淵閣的深淵會這樣深，不知道下降了多久，仍然沒有到底。
“啪”
兩邊懸崖突然變得狹窄，崖壁上有滴水“啪嗒啪嗒”落下，青苔的腥氣傳進鼻腔，她被什么植物刮到了手臂。
接著是更多的障礙物橫生在陡壁上，茶遙被不停剮蹭，一路向下的速度，由疼痛換來緩解。
失血過多，感知遲鈍，她只知道這個深度淅淅瀝瀝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空氣中原本就存在的過多水分所致。
本想抬手抓住一些障礙物，但那些障礙物好似不堪承受她的重量。
遇到她之后都紛紛斷裂。
其實即使不斷裂，她也根本沒有力氣抓住什么。
“吼——”
龍嘯的威壓在整個崖谷傳開，“嘩啦啦”，一群翅膀震動的聲音陡然響起，茶遙面前黑壓壓一片虛影急速靠近，在貼近她臉時，又猛然升高，迅速離去。
“噗”
又一次撞擊在崖壁上，喉嚨腥甜，噴出一口鮮血，眼皮沉到極致，大腦仍然操控著她不肯昏迷，求生的意識空前強烈。
神奇的是，隨著下降的深度變化，原本漆黑不見五指的深淵，不知何時，變得灰蒙蒙一片，竟能看到一星半點的東西。
越是下降，視線越發(fā)清晰，原來崖壁上的障礙物，竟是一棵棵一人高的靈棠木。
紅色的樹葉在她砸斷枝干時紛紛揚揚飄下來，環(huán)繞在四周，別樣的凄美。
憶昔當寶貝一樣的靈棠木，在這深淵之中，竟然數(shù)不勝數(shù)。
霍夜寒如果知道，她一路下來砸斷了那么多的靈棠木，會不會氣死？
茶遙保持著仰躺的姿勢，望向深淵之上，其實也沒有好久，但總覺得，已經離地面好遠好遠，她是不是都快要落進地心了？
茶遙也是第一次知道，沉云谷的臨淵閣地下，真的是深不見底的淵，“深淵”二字，當名副其實。
地面上的一切，好似另一番天地了。
輕飄飄白色鵝毛一般的晶瑩雪花，突兀地落在她臉上，茶遙眨了下眼，有些愣怔。
雪？
第二朵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顫動睫毛，真的是雪。
怎么會有雪？
雪花夾雜在紅色的靈棠木葉之中，一白一紅，一冰一火，糾纏分離，裹挾不棄，美到極致。
茶遙嘴角費力扯起，沒想到，崖谷之中，深淵之下，還能看到如此盛景。
灰蒙蒙的光線逐漸被雪花襯得大亮，甚至有些晃眼。
茶遙微瞇起雙眼，一道暖色的陽光，斜斜投射到她的臉上。
這一次，茶遙要比看到雪花更加吃驚。
她緩緩轉動腦袋，望向陽光來源處，竟是一輪紅日，斜掛在東邊角。
太陽？
臨淵閣地底下，怎么會有太陽？
她猛地向上看去，原本耀眼的白日，就在她被太陽吸引時，變成了藍天白云，幾只仙鶴從她面前掠過，驚叫著振翅快速避開。
茶遙的腦子失去思考的能力，這一切超出了她的認知，深淵底下，不是封印著惡龍嗎？
她調轉身形，面向大地，眼前的一幕，徹底讓她陷入呆愣。
綠山擎木，高山流水，仙氣繚繞，靈氣充裕，竟不輸深淵之上的沉云谷。
甚至要比沉云谷更加秀麗和純凈。
就像是從未被人踏足過的凈地，仙霧彌漫。
茶遙恍惚，難道是要死了產生的幻覺？
眼前景象快速放大，預示著她離地面越來越近。
成片的山脈都是白色的花朵，風送香氣襲鼻，竟是白色重瓣山茶花，純凈無邪，十分適合開在這方凈土。
然而，茶遙沒有落在山坡上，卻落進了一旁的湖水中。
“啪”
茶遙直直砸進湖中，水花濺起五六米。
她沒力氣游出去，只能閉上眼，全身放松等死。
想來也是好笑，從陣法中脫離落進深淵，不是摔死的，竟是淹死的。
其實也在情理之中，很多深淵底下都是深潭。
能死在山茶花環(huán)繞的湖中，應該能洗滌一身污穢，干干凈凈上路。
然而，下一秒，她聽見心底一聲輕嘆。
力量再次從她身體迸發(fā)出，這一次她感覺得十分明顯，力量是從胸口突然凝聚而成，四肢百骸都在為這股力量沖出體外而努力。
是一股求生的意識，強烈到茶遙瞬間感受到一股憤怒和不甘。
她必須活下來，死是最容易的事情，活著才有無限可能，大仇不得報，殺她的人，虐她的人，都還好好活著，她憑什么死？
憑什么死的不是那些迫害她的人，而是她？
這不公平！
只因為她是配角，是替身，是炮灰？
不，天命難違，但，事在人為。
今天她就要逆天而行，看看她的命，究竟是天說了算，還是，她說了算？
茶遙腳下用力，向著水面游去，但沒想到的是，她一動，手指之間竟然躥出了火苗，接著是整條胳膊都被火焰包裹。
體內的灼燒，透過皮膚，浸入水中，卻仍然不滅，這一幕讓茶遙不禁困惑。
猛烈又突然的寒冷突然襲擊著她神經，手臂禁不住哆嗦。
四周的水流忽然停頓下來，迅速凝結成冰，快到茶遙還沒有反應過來，保持著伸出手的姿勢，凍結在了這一刻。
好似感覺到她身處危險，體內忽地又滋生出一股狂熱，像是被投入到六昧真火煉丹爐中不停旋轉炙烤一般。
可就是無法融化體外刺骨萬年寒冰，外冷內熱，兩相交觸，各不相讓，茶遙被兩種極致感覺拉扯，只覺就要爆體而亡。
終于，茶遙掙扎不出，失去意識。
耳邊傳來一聲龍嘯，破冰而入，踏空而來。
她已經感覺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