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要怎么還
鬣狗張大嘴,咬在她肩膀,同時,茶遙的手指插入鬣狗眼眶。
“嗷嗯——”
“嗯……”
雙方同時發(fā)出悶哼。
鬣狗躺在地上翻滾,爪子不停扒拉腦袋,吱哇亂叫的空檔,茶遙身后又是一陣響動。
所有的鬣狗同時發(fā)動攻擊,此刻的茶遙,沒有絲毫畏懼,她回本了。
“咔嚓”
又一道雷電落下,白茫茫一片中,茶遙定在原地。
冰藍色光芒從她腰間迸發(fā),莫名的能量以她為圓心,快速擴散開。
四周不時響起慘叫聲,撲咬過來的鬣狗們,盡數翻倒在地,掙扎嘶嚎,再沒有站起來對她發(fā)動攻擊。
茶遙驚疑不定,這股力量,熟悉的色彩,與把她震落陣法的靈芒如出同源。
茶遙低頭,光芒從青玉骨傘身上散發(fā)出來,她拿出傘,傘面上的光芒逐漸暗淡。
當初她說不喜歡,平安堅持要給她,說她需要,那時她覺得平安神情篤定地莫名其妙。
此刻,她才明白平安有多未雨綢繆。
青玉骨傘,不是尋常的玩物,看它的能量,應該是品階不凡的法器。
由此,茶遙想到了平安那一口袋青玉物件,如果都是品階不錯的法器,那平安的身份,該是多尊貴?
“嘩啦”
一只巨型鬣狗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朝著茶遙毫不猶豫撲咬過來,茶遙驚愕之余,立刻仰身避開。
鬣狗從她頭頂越過,落地后迅速調轉方向,朝著她再次撲來。
這只鬣狗,身形趕上一只比特犬,健碩的肌肉群,發(fā)達的四肢,尤其那雙眼睛,看上去,像人的雙眸。
鬣狗首領,茶遙一瞬間猜到它的身份。
她晃動手中的青玉骨傘,傘面光芒卻徹底暗淡下來,好似法力耗盡。
鬣狗四肢一躍,轉眼就到了近前。
這一次,她再無可躲,眼睜睜看著鬣狗尖銳的牙齒朝著脖頸撕咬過來。
“嗚——”
風雨之夜,生死之際,一聲簫聲憑空而來,突兀且莫名。
原本的風聲、雨聲、鬣狗的叫聲,一瞬間忽然消失。
四周陷入寂靜,仿佛沒有一物存在。
雨停在半空,鬣狗保持著空中降落的姿勢,嘴巴大張。
這一切,奇跡般地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被風吹斜的雨滴滑落的線條也是斜的。
草木皆靜,唯有簫聲破空而來,清越婉轉,悠揚中裹挾著一陣不易察覺的殺意。
“嘭”
茶遙眼睜睜看著停在她上方的鬣狗瞬間爆裂。
接著是無數聲爆破聲,像是一個個氣球被扎漏,十多只原本躺在地上哀嚎的鬣狗,相繼化作碎片,慘死在瞬間。
血霧彌漫雙眼,濃烈的血腥氣灌入鼻腔,嗆得她側身干嘔。
好厲害的殺招。
對她來說,萬分險惡之境,卻在對方一陣裹挾著殺意的簫聲中輕易化解。
這是多么可怕的修為?
“咔嚓”
腳步踩上樹枝發(fā)出一聲脆響,簫聲停止。
茶遙目光一凝,側頭望著不遠處出現的碧落色緞面長靴。
它干凈的與這方天地格格不入,一塵不染的鞋底在抬起落下的間隙,沾染不到半分雨水和泥土。
他在走,但明顯又不在地面上走一樣。
目光往上,碧落色絲綢長袍,桃夭底色腰封,將腰線勾勒明顯,行走間,輕盈出塵。
手里淺握著一支青玉洞簫,洞簫低端墜著碧落色喜上眉梢青玉簫穗,盤長結下,流蘇隨著擺動蕩漾。
如此裝扮的人,定是十分干凈清透之人。
茶遙向上看去,呼吸一滯,那張臉,可謂是女媧精心代表作。
皮膚冷白,顯得瞳孔幽黑,眉骨突出,襯得眼窩深邃,長睫濃密,下垂看她時,投射出一片陰影。
駝峰高鼻,粉嫩紅唇,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不知是在笑,還是原本就是微笑唇。
他周身有光點閃爍,像是墜落的神祇,不應該屬于幽界的神圣。
來人在她面前停住,緩緩彎腰,聲音就像他的簫聲,好似寺廟檐下的銅鈴,清越又叫人神往,讓聽到的人不由感覺被靈泉沖洗了心靈一般圣潔。
可他看茶遙的目光,卻隔著一層不易親近的疏離以及,厭棄。
就好像剛剛的施救,是不得已。
“本尊來,是尋我那千年不見的徒兒,他在哪里?”
茶遙搖頭。
誰家好人師徒能千年不見?
“沒遇到?
稀奇!”
他站起來,手中捻著珠串,踏腳就要隨風去。
茶遙一把抓住他衣袖:“求您,救我阿婆——”
“救人?”他目光徐徐看過來:“本尊不做賠本買賣!”
茶遙摸索全身,最后掏出一堆被浸濕的符箓:“我……我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不過,我可以打欠條!”
“本尊不賒賬!”
他的目光落在茶遙手心:“他,竟然把青皇傘贈與你了?”
茶遙攤開手心,青玉骨傘浸染了她身上的血,與平安贈與時,早已兩個模樣。
原來它叫“青皇傘”?
男人隔空虛探,青皇傘離開茶遙飄向他,卻在落入他手心時,突然回旋,瞬間飛至茶遙面前。
茶遙驚愣。
男人臉上神情有一刻震驚:“認主了?”
他看向茶遙的目光變了又變,從厭棄到震驚,到困惑,到平靜。
“你叫什么?”
“茶遙!”
茶遙接住青皇傘,聽完他的話,只覺手里的東西尤為沉重。
什么時候認的主,她竟絲毫不察。
“茶遙……”他重復了一遍,落在茶遙臉上的目光變得虛無,好像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良久,他開口:“你阿婆已經死了,再強大的術法也不能阻攔生死之命,本尊能幫你的,就是給她找個風水寶地埋了?!?p> 茶遙知道,他說的沒錯。
土堆面前,簡易的木牌上只寫了一個“潘阿婆”,茶遙連老太太的名諱都不得知,她能做的除了磕頭,并無其他。
“人埋了,頭磕了,你欠我的賬,該還了!”
男人長身玉立,等了半晌遂開口。
茶遙手撐著地,沒能站起:“你要怎么還?”
“手?”男人示意。
茶遙伸出手。
他緩緩走近,似乎每一步都很鄭重,好像在擔心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終于,兩人指尖相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