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城市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籠罩,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濺起無數(shù)水花。路邊的梧桐樹被風雨吹打得沙沙作響,樹葉泛著油亮的光澤。街道上早已沒有了行人,只有零星的車燈在雨幕中劃出模糊的光痕。
就在這樣的暴雨中,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踉蹌地奔跑。黃景玉緊緊地把五歲的兒子方舟攬在懷里,用自己的身體替他遮擋著雨水。她的衣服早已濕透,發(fā)絲凌亂地貼在臉上,可她顧不上這些。兒子滾燙的體溫透過衣服傳到她的胸口,讓她的心一陣陣揪緊。
“堅持一下,方舟,馬上就到醫(yī)院了?!八贿呧哉Z,一邊在濕滑的地面上小心地快步前行。今天加班到很晚,回到家時已經(jīng)九點多。當她推開門,發(fā)現(xiàn)方舟蜷縮在床上發(fā)抖,摸了摸額頭,燙得嚇人。
那一刻的恐慌讓她至今心有余悸。平日里活潑好動的兒子,此刻卻虛弱得像條毛毛蟲。她想起白天送他去幼兒園時,還活蹦亂跳的,怎么這么快就病倒了?一定是中午喝了涼水,自己沒在身邊叮囑。
方舟在她懷里發(fā)出微弱的呻吟,小臉燒得通紅。額頭上的汗珠混合著雨水,順著臉頰滑落。黃景玉看著兒子痛苦的樣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被雨水沖刷得無影無蹤。作為一個單親媽媽,她早已習慣了獨自面對困境,可每當孩子生病,她還是會感到深深的無助。
一輛出租車從身邊呼嘯而過,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褲腿。她招手希望攔下這輛車,可出租車一溜煙地消失在遠方,車后濺起一片水花。
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今天下午的場景。老板讓她加班整理檔案,她沒有拒絕的余地。同事小張還特意提醒她:“景玉姐,你家方舟還小,這么晚回家不放心吧?“她只是笑笑:“沒事,他很懂事的,會自己煮方便面?!?p> 可現(xiàn)在想來,那聲“沒事“是多么的輕率。如果她早點回家,是不是就能及時發(fā)現(xiàn)兒子發(fā)燒?如果當時堅持請假回家,是不是就不會讓孩子病得這么嚴重?
雨越下越大,黃景玉的腳步卻不敢有絲毫的停歇。她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深夜抱著生病的方舟奔波。自從三年前丈夫因車禍離世,她就這樣既當?shù)之攱?,咬著牙硬撐著?p> 單位里的姐妹們常勸她改嫁,說帶著個拖油瓶太辛苦??擅看慰吹椒街勰请p像極了他爸爸的眼睛,她就舍不得。況且,方舟是那么懂事,從來不讓她操心。就連今天發(fā)燒,電話里還用虛弱的聲音說:“媽媽,你忙完再回來,我睡一覺就好了?!?p> 想到這里,黃景玉的眼淚又涌了出來。這個才五歲的小男子漢,已經(jīng)學會為媽媽分擔,學會隱藏自己的痛苦。有時半夜醒來,她總能看到兒子把自己的小被子給她蓋上,生怕媽媽著涼。
遠處的醫(yī)院大樓終于出現(xiàn)在雨幕中,刺眼的應急燈光透過雨簾顯得格外醒目。黃景玉緊了緊懷中的方舟,加快了腳步。兒子的體溫似乎又升高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馬上就到了,寶貝,再堅持一下?!八p聲安慰著,聲音里帶著哭腔,“媽媽不會讓你有事的,不會的......“
終于沖進急診室的大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撲面而來。值班護士見到渾身濕透的母子倆,立刻上前幫忙。醫(yī)院的白熾燈光下,方舟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細密的汗珠在燈光下泛著光。
“醫(yī)生!醫(yī)生在哪里?我兒子發(fā)高燒!“黃景玉顧不上整理自己狼狽的模樣,聲音里帶著哭腔。她的頭發(fā)還在不停地滴著水,在潔白的地磚上留下一串水跡。
“別著急,這就帶你去看醫(yī)生。“護士接過已經(jīng)昏昏沉沉的方舟,一邊安慰著,一邊轉(zhuǎn)身喊道:“王醫(yī)生,這邊有個小朋友高燒!“
護士的動作很麻利,三兩步就把方舟安置在了診室的床上。黃景玉這才有機會好好看看兒子的情況。方舟的小臉燒得通紅,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承受著什么痛苦。她心疼地用已經(jīng)濕透的袖子擦拭兒子的小臉,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對不起,方舟,媽媽今天工作太晚了,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你發(fā)燒......“她的聲音哽咽著,手指輕輕撫摸著兒子的臉頰。就在這時,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醫(yī)生走了進來。
醫(yī)生仔細檢查后說是扁桃體發(fā)炎引起的高燒,需要打針消炎。測體溫時,溫度計顯示39.5度,這個數(shù)字讓黃景玉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她記得婆婆說過,小孩子發(fā)燒超過39度就容易燒壞頭腦,這可怎么得了?
“醫(yī)生,他會不會有事啊?“她緊張地問,聲音都在發(fā)抖。
“放心吧,打一針退燒針,再輸點液,很快就能退燒了?!搬t(yī)生安慰道,一邊寫著處方,“不過今晚得留院觀察,看看情況?!?p> 當護士報出藥費數(shù)目時,黃景玉的手在包里摸索了很久。最后從皮夾的夾層里翻出幾張皺巴巴的票子,那是她今天剛發(fā)的工資。原本打算給兒子買雙新鞋的錢,現(xiàn)在要用來買藥了。
在輸液室里,方舟終于在退燒藥的作用下睡著了。點滴一滴一滴地落下,像是在計算著這漫長的夜晚。黃景玉坐在一旁的塑料凳上,看著兒子的睡顏,眼神里滿是疲憊和擔憂。她的衣服還在不停地滴著水,可她顧不上這些。
記得方舟剛會說話時,睡前總喜歡纏著她講故事。那時候,她每天不管多累,都會給兒子講一個童話。漸漸地,方舟懂事了,會主動說:“媽媽,你工作累了,早點休息吧,不用給我講故事了。“
這么懂事的孩子,卻要承受沒有爸爸的童年。黃景玉看著輸液瓶,淚水又一次模糊了視線。她多希望能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可是現(xiàn)實卻如此殘酷。有時候,她也會懷疑自己是否做得夠好,是否真的能替代一個父親的角色。
透過輸液室的窗戶,外面的雨還在下,雨聲打在窗戶上,像是在訴說著這個單親媽媽的艱辛。黃景玉輕輕握住兒子的小手,感受著他逐漸降下來的體溫,這一刻,所有的疲憊和心酸都化作了一聲嘆息。她看著兒子熟睡的臉龐,回憶起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
從丈夫去世那天起,生活就像這夜晚的暴雨,毫不留情地沖刷著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子。最初的日子里,方舟總是在半夜哭醒,喊著要爸爸。每當這時,她就只能把兒子緊緊摟在懷里,用自己的淚水悄悄陪伴著孩子的哭泣。
漸漸地,方舟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半夜啼哭。反而常常主動幫她收拾家務(wù),有時還會用稚嫩的小手給她捶背?!皨寢專銊e太辛苦了。“兒子總是這樣說,每一句都像一把小刀,戳在她心上。
輸液室里很安靜,只能聽見外面雨點滴落下的聲音和病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隔壁床是個剛做完手術(shù)的老人,他的老伴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不時輕聲問候幾句。看著老兩口恩愛的樣子,黃景玉不禁有些羨慕。
她摸了摸方舟的額頭,溫度確實退了不少。護士說第一瓶點滴快完了,還需要再打一瓶消炎藥。黃景玉看了看手機,已經(jīng)是深夜十一點。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小了許多,只剩下淅淅瀝瀝的聲音。
就在這時,輸液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考究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她的腳步有些慌亂,懷里似乎抱著什么。黃景玉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只覺得這個女子周身散發(fā)著一種不屬于這間簡陋輸液室的氣質(zhì)。
護士站起身,正要詢問,那女子卻像是沒看見似的,徑直朝這邊走來。她的高跟鞋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卻又帶著某種說不出的猶豫。黃景玉莫名地感到一絲不安,仿佛預感到什么事情要發(fā)生。
方舟在睡夢中動了動,可能是被進來的女子高跟鞋響聲驚動。黃景玉輕輕拍著兒子的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那個女子越走越近,她懷里抱著的,赫然是一個襁褓。
深夜醫(yī)院的白熾燈依舊明亮,窗外的雨聲若有若無。這個看似平常的夜晚,一個意想不到的相遇正在悄然展開。命運的傳送帶無聲地轉(zhuǎn)動著,即將改變這個孤兒寡母的小家庭。
黃景玉握著兒子的手,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的緊張。她不知道的是,這個雨夜,將在她的記憶中留下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記。而那個正在走近的神秘女子,也將為她帶來一個改變一生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