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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松令

第十一章 鏡中人

云松令 長夜驚夢 2065 2024-12-27 00:02:00

  這感覺,簡直像她在不知覺間誤入了什么異界。

  就在剛才,在她跨過門檻的那個瞬間——

  蘇長泠倒提著長劍小心打量起這院內的布局,借著比先前略清亮了些的月光,她能清楚地瞧見腐朽的房梁上,布滿了塵埃的蛛網,和檐角下,掉了色、又脫了皮的彩拱雕花。

  天井下擺著的兩只水缸已缺了口,缸底里沉著捧泛著腥臭味的稀泥。

  ——破敗、荒蕪,陳舊。

  從門前半脫落了的匾額,再到小堂屋內蒙了塵的帛畫,整個院落,四處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死意。

  ——程家這種人丁興旺,又在休寧頗有些權勢的大戶之中,怎會出現(xiàn)這樣荒敗的院子?

  蘇長泠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手上始終捏著道能隨時破煞的印訣。

  被蟲蛀出了洞的窗紗后隱約映照出一線人影,空中傳來陣細細的、似女子又似嬰孩的哭聲,她低頭掐著那訣思考了片刻,到底決定繞進屋去看看。

  戶樞都松已動了的木門并未上鎖,被劍鞘推動時發(fā)出段“吱嘎嘎”的哀鳴。

  木質地板上堆積了分許厚的塵灰昭示著這屋子已許久不曾住人,蘇長泠循著那哭聲傳來的方向一路拐上閣樓,卻又在踏進那間門上貼了張褪色喜字的房間后,只瞧見了一方擱置在窗邊小桌上的螺鈿妝奩。

  “嘭!”

  原本大開著的房門突兀關合,木門碰撞著,迸出聲“嘭”的巨響。

  那雕著凰鳥又嵌了螺鈿的大漆妝奩無端自啟,露出盒內一頂嵌寶攢珠的點翠鳳冠。

  ——都是放在一處的東西,明明窗格子上的木頭都快朽光了,可那鳳冠里撐著的細竹篾架子卻還完好無損著。

  就著那點月色,蘇長泠甚至看得清那點翠冠子縫隙里藏匿著的干涸血跡——好似那當年戴著它出嫁的姑娘曾不慎碰傷了指頭;又好似那花絲太細,顫動時,恰巧曾夾死過一兩只路過的蚊蚋。

  又或者……

  蘇長泠不自覺朝著那妝奩走去,行動間心臟躍動著,幾乎要擂穿她的耳膜。

  其實除了極個別生性便尤為膽小的“異類”外,修士們向來是不怕鬼的,可她今夜不知為何,總覺著那會使劍的厲鬼身上,處處透露著古怪。

  ——靠近它會讓她變得莫名興奮。

  且那厲鬼在對戰(zhàn)時仿佛能看穿她的招式,每次都能巧妙又準確地化解她攻來的劍風。

  已經很久……都沒有什么東西,能這般輕易地逃脫她的劍圍了。

  包括今晨才與她交手過一次的妖王,包括她那不著調又愛聽戲的師父。

  這真是……

  蘇長泠緩慢伸手虛撫上那妝奩的銅鏡,未染塵埃的鏡中清晰映照出她清秀姣好的眉眼。

  某一瞬,她的面容在她眼中驟然扭曲,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張含羞帶怯的、嬌美又陌生的,新嫁娘的臉——

  “你是……被困在這冠子里的怨鬼嗎?”

  少女喃喃出聲,鏡子里新婦的表情卻在剎那變得無比驚恐。

  她支著兩只手臂,十指無措地在半空揮舞,瞧著似欲掙扎著穿出鏡面。

  蘇長泠眼見著她身上大紅的喜服轉眼化為縞素,白綾繞過房梁,死死糾纏上她纖細的脖頸。

  她看到她的眼底迸落出兩行血淚,那血順著頜尖兒,玉珠一樣濺上了那華美的冠。

  被勒死的女人死不瞑目,因想要呼吸而大張著的嘴里卻空空的,渾瞧不見半點舌頭的影子。

  這人死前……被割了舌頭?

  蘇長泠的眉頭越皺越緊,想執(zhí)劍劈開那面似困著冤魂的鏡子,屋外卻驀然響起了一聲晨鐘。

  一抹茫白自天盡頭處緩緩升起,鏡中的景象亦霎時散了個干凈。

  屋外陰煞鬼氣如潮水般退回墻角,她眼前一花,再定睛便已然被人扔出了那方小院。

  見鬼。

  她記著她與那厲鬼最多只打了半個時辰,入院后也頂多翻找了不足七刻……居然這就要天亮了?

  甚少因除妖捉鬼而感到苦惱的少女抬眼望向天際的初日,她覺著好像真被人扔進了什么異世。

  ——一個以黃昏和平旦為界限的、暮死朝生的異界。

  蘇長泠再度抬頭瞥了那荒院一眼,繼而翻身上劍,沿著那小桃木劍上的氣息,精準找見了程映雪的閨房。

  她本欲在房頂上小憩片刻等候那姑娘晨起,不想她這頭剛一站定,那頭便聽見了屋內小姑娘埋頭苦讀的翻書聲響。

  于是少女動作靈巧地翻下青瓦,就手輕輕敲響了窗欞:“程姑娘,你醒著嗎?”

  緊閉著的雕窗被人小心推出了一條小縫,縫隙后現(xiàn)出小姑娘漆黑澄明一粒眼瞳。

  確認窗外站著的確乎是蘇長泠,而非別的妖魔鬼怪后,程映雪滿面欣喜地大開了窗子:“蘇姐姐,您回來啦!”

  “怎么樣,順利抓到妖怪沒有?”

  小姑娘目光灼灼,蘇長泠低頭略微思索一番,還是撐手翻過了窗沿:“沒,那妖怪的遁法比我預計得好上一些……我與它纏斗許久,還是沒能一口拿下。”

  “????那好可惜呀?!背逃逞┠柯锻锵?,蘇長泠聞言不甚在意地點點腦袋:“是有點可惜?!?p>  “不過,這次倒也不是全無所獲?!?p>  ——她至少大致知道那厲鬼是因何而死的了。

  蘇長泠在心中默默補充一句,正想開口問問那荒院時,余光卻不經意瞥見桌上一張寫了字的灑金信箋。

  小姑娘的字跡如她的性格一般,清麗娟秀中又帶著點點的灑脫,蘇長泠抱著欣賞好字的態(tài)度多看了那信箋一眼,才發(fā)現(xiàn)上頭竟寫著首語調頗為哀婉的《江月令》(通用名《西江月》):

  “池上瑤臺易變,

  春風萬歲登樓。

  傷情自古好逢秋,

  半老青山如舊。

  歸燕尋梁已晚,

  亭前菡萏方休。

  流光隨意把人囚,

  試取當年新酒?!保òτ质枪纷髡咦约禾畹模马?,不用查了,平水不了一點。另:不許照搬!抓到一應拍死。)

  流光隨意……把人囚?

  蘇長泠無聲念叨著將那小令放在舌尖滾了幾圈,遂半是打趣、半是認真地轉頭對著程映雪牽了牽唇角:“看不出來啊,程姑娘?!?p>  “你這年紀不大,腹中倒還藏了不少愁思哀緒?!?

長夜驚夢

程姐的詞風感覺屬于那種,婉約但還有點小灑脫,不過她這怨氣是真夠大的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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