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謝子期撐腰這方面其實謝昀什么都不用做,他只需要坐著就行。
守拙堂內,聽聞長公子已正式將謝家家業(yè)交給了下任家主謝子期,凡是在蘇州城的掌柜和管事們都自覺的前來拜見。
其中也有跟著謝昀的老人兒,他們對新東家不滿,少不得要在明里暗里說些冷嘲熱諷的話。更是對謝子期的問題愛答不理,有些話也是一問三不知。
但謝昀一到就什么都不一樣了,沒禮數的人站直了,亂說話的人也都閉嘴了。
謝子期見他來,欲要請他在主位入座,但長公子卻一臉疲態(tài)的擺擺手,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
“兄長……”謝子期還想說什么,他身后的孫夏梔卻重重咳了一聲,他只能乖乖閉嘴,繼續(xù)向掌柜們了解現下的生意。
掌柜們一邊答話,一邊小心拿眼去瞄謝昀,生怕說錯了或是做錯了被這位長公子挑毛病。
謝家的管事、掌柜,連帶賬房先生都知道他們這位東家有個過目不忘的好處,凡是被他看過的生意和賬冊,誰也別想弄虛作假。
他平時不喜歡盤問考校手底下的人,可一旦讓他發(fā)現誰藏著貓膩,他又是個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兒,下手可就不留情面了。
但今日謝昀卻興致缺缺,坐在那里喝兩口茶,嘗了兩口果脯,他揮揮手,丫鬟們連忙給他重新換了新茶,這次端上來一個十八樣的干果匣子。
財神爺用眼神尋梭了一遍,拈了顆琥珀核桃在嘴里慢慢的嚼,一臉的慵懶困倦,也不知席間的談話他聽進去多少。
就在眾人以為他在神游天外的時候,他又忽然懶聲開口:“去歲東山的碧螺春只產了一千七百石,且品相不佳,皆是因為年關時旱了四五個月的緣故。今年雨水豐沛,我前些日子嘗了些,倒是可以先定兩千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年的萬壽節(jié)是五年一大辦,京城三州連帶戶部采買都加重了分量,這兩千石興許還不夠分的?!?p> “是,東家……主子……長公子說的是!”
那管事連換了好幾個稱呼,訕訕擦了把汗道:“我們原本還商量著,去歲好些碧螺春在庫里沒的銷路,今年保守一些……”
“碾了做茶末吧,”謝昀隨口說:“嶺南的潘家似乎要做什么防潮的東西……”
他想了想又說:“先囤著吧,等你們東家安排?!?p> “是,是!”
謝子期這個小東家哪知道怎么安排,無非也是要等謝昀想辦法。
謝昀繼續(xù)喝茶坐鎮(zhèn),眾人則繼續(xù)向謝子期匯報近況。
就在他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呵欠的時候,管家從門外進來。
“老爺,夫人,長公子,二公子,底下收到一張請?zhí)巧吵巧蚣宜蛠淼??!?p> 謝昀倏忽抬眸,果然看到管家手上正拿著一張紅色燙金的帖子。
喜帖?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東西。
誰的喜帖?沈玉闕和董乘風?
不應該啊,她爹才死沒多久吧!民間習俗通常是守孝三年,但大周立國以來為了休養(yǎng)生息鼓勵婚嫁生育,朝廷已將孝期改為一年,沈玉闕不會這么不知禮法吧!
首位上,孫夏梔沒好氣道:“家里一天不知要收多少帖子,你先放在一邊不行嗎,沒看到我們正忙著。”
管家苦笑:“這帖子江陰縣丞替沈家送過來的,特意囑咐了,讓老爺一定第一時間過目好給個回話,送帖子的官爺還在外頭候著呢!”
謝誠一聽,果然重視起來,也顧不上盤佛珠了,命管家趕緊把帖子拿過來。
在大周,莫說你是江南首富,就算是大周首富見到九品小官也怠慢不得,畢竟只要官老爺一句話就能左右一整個家族的生生死死。
謝昀撐著臉,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帖子,也看著他爹的表情。
只見謝誠看完之后又將帖子遞給孫夏梔:“你看看,去不去啊?”
孫夏梔看過之后也陷入為難,她本就長得清冷好看,總給人一種雷厲風行的錯覺,但此時卻無法下定決心。
“老爺自己決定吧!”
“這……”
謝誠頓了頓,索性去向長子求助:“是這樣的,沙城沈漣夫婦前些日子不是沒了嗎,他們留下一個造船廠正在遴選繼承者?!?p> 謝昀蹙眉:“遴選?他們不是有個女兒嗎,還要遴選誰?”
“這女兒家繼承船廠總有微詞異議,沈家耆老不同意,所以江陰縣丞孟大人便提議做三場比試,從而角逐出船廠到底應該由沈漣的女兒繼承,還是由沈漣的兄長繼承!”
謝昀短促一笑,冷冷的吐出一句話:“欺負孩子沒爹沒娘。”
孫夏梔神情一凜,覺得他在點自己。
便說:“沈家送帖子過來,想邀謝家家主過去做個評審,你是知道的,你爹平日里不愛出門,子期的雙腿又不便出行,不如你這做兄長的替他們跑一趟吧?!?p> 人家邀的是謝家的家主,不是謝家的長公子,謝昀當即拒絕。
“不去?!?p> 孫夏梔不樂意了:“長公子不是最愛走南闖北,往人堆里扎嗎,怎么一聽替你爹分憂,反倒不愿去了?”
謝昀嘆了口氣說:“我去了能做什么呢?別人是正經做評審的,我是去看熱鬧的,還怕別人說我越俎代庖呢,還是不去丟這個人了吧?!?p> 周圍的管事和掌柜們也都心有戚戚,他們想的也是長公子平日那樣心高氣傲,現在權柄盡失,還不知去了要怎么被人怎么看扁。
謝子期也心疼他哥:“要不,我們都不去了吧……”
但謝誠卻有些為難:“畢竟是孟大人親自相邀,而且這場比試還是由他主持的……”
孫夏梔亦冷冷看著謝昀,反問:“長公子是什么意思?是后悔昨夜將家業(yè)交給子期了嗎?”
“若是兄長后悔,我可以還給你的!”
謝子期剛說完就被生母瞪了一眼,有時候孫氏真是對這個兒子恨鐵不成鋼!
但謝昀卻起身笑道:“后悔什么?我現在清閑的很,昨夜醉酒,甚為困倦,容我再去睡一會,你們慢慢商量吧。”
說著便要走,謝誠卻急了。
“昀兒!你這次去,所作所為皆可代表我整個謝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