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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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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硯黎 著

  •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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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5-03-2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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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扶光引 七硯黎 3540 2025-03-21 20:36:54

  永泰三十六年寒冬,大昭北境三千裴家軍因軍餉遲遲未到,于饑寒交迫中陣亡。

  鎮(zhèn)北將軍裴烈千里奔襲回京,請求皇帝徹查真相,給死去的三千英魂一個交代。

  明德帝元琮即刻下令徹查軍餉一案,督運史王宗明揭舉戶部尚書江尚印,稱受其唆使貪墨餉銀,并提供了諸多物證。

  江尚印據(jù)理力爭,稱自己被其栽贓陷害。因有涉案重證尚未核實,罪名暫不成立,江尚印被羽林衛(wèi)先行看押于江府。

  七日后,臘月初十的夜晚,整個上京飄起了漫天飛雪。

  東城區(qū)街道上,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呼嘯而過,方向直抵春熙巷江府。

  府門打開,為首的太監(jiān)和福施然步入院內(nèi),羽林衛(wèi)指揮使徐塑帶領(lǐng)眾羽林衛(wèi)緊隨其后。

  和福攏緊衣袖,吊稍三角眼環(huán)視一周,尖細(xì)的嗓音劃破院內(nèi)的寂靜,“戶部尚書江尚印何在?”

  沒過多久,身著官袍的中年男子匆匆趕至院內(nèi),其后跟著府內(nèi)眾人。

  雖心有忐忑,江尚印卻還是保持著面上的平靜,“不知公公今夜來此,所為何事?”

  和福哂笑,“雜家為何來此,尚書大人應(yīng)該很清楚吧?”

  江尚印面色一時灰敗,沉斂的眸中劃過一抹了然,“公公宣旨吧?!?p>  拂落了衣角飛來的零星雪花,和福冷哼一聲,“江尚印接旨。”

  江尚印身形微滯,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輕拂衣袍,攜領(lǐng)府內(nèi)眾人伏地跪拜。

  “戶部尚書江尚印,徇私貪墨北境餉銀七十萬兩之多,致使裴家軍三千英魂長眠碧霄山,此行天怒人怨,罪無可恕。今經(jīng)核實,證據(jù)確鑿,執(zhí)于刑部,七日后問斬。府中家眷一律流放嶺南,永世不得回京,欽此。”

  圣旨落下,院內(nèi)瞬間一片死寂,而后是此起彼伏的喊冤叫屈聲。

  風(fēng)雪中,江尚印跪在雪地中巋然未動,積落的冰霜遮蓋了他的眉眼,仿佛隔絕于整個世界之外。

  雪勢越來越大,和福凍得發(fā)僵,語聲變得不耐:“尚書大人,接旨吧!”

  江尚印僵直著手接過圣旨,嗓音澀啞,“罪臣...領(lǐng)旨?!?p>  和福緊攏衣袖,縮了縮脖子,“尚書大人可還有什么話要轉(zhuǎn)告于陛下?”

  轉(zhuǎn)告...江尚印自嘲一笑,這是連自證的機會都不給他了。

  “但求陛下能夠網(wǎng)開一面,寬宥我一雙兒女?!?p>  說罷,他匍匐在地,對著和福深深一揖,“公公受累了?!?p>  和福看著雪地中那道彎了脊背的緋色身影,面上閃過幾絲無上的快感。

  曾經(jīng)高高在上,權(quán)柄在握的戶部尚書,今夜過后也不過是他腳邊的螻蟻。

  不過,他與這位素日里倒也沒什么深仇大怨,旁側(cè)還有羽林衛(wèi)指揮使徐塑,他還不至于沒度量到落井下石。

  “雜家會將大人的話帶到,至于成與不成,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如此,就多謝公公了?!?p>  徐塑見此,抬手示意,身后羽林衛(wèi)如離弦之箭迅速入府搜查。

  不到一刻鐘,便有人前來回稟,“指揮使,沒有發(fā)現(xiàn)江家兄妹的身影?!?p>  徐塑冷硬的神色微凜,驀地射向無波無瀾的江尚印,原來他與他們周旋這么久只是在拖延時間。

  他轉(zhuǎn)頭沉聲吩咐:“即刻派一隊人馬隨副指揮使出府追捕!剩下的人繼續(xù)府內(nèi)搜查?!?p>  一旁的和福自是氣得不輕,此刻說什么都已于事無補,要緊的是盡快抓回在逃欽犯,否則他們無法向陛下交代。

  他咬緊后槽牙,恨聲吩咐身后的兩名內(nèi)侍,“還不快脫去他的官袍,讓指揮使帶走!”

  知道有人不會放過他的一雙兒女,所以面前被脫去官袍卻一臉平靜的人,才會在這冰天雪地與他們虛與委蛇。

  和福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與徐塑客氣辭別后,才轉(zhuǎn)身離去。

  徐塑看著府內(nèi)大難臨頭的眾人,本還存了悲憫之心,但想到又因面前之人而無法順利完成任務(wù),就怨氣陡增。

  “大人還是如實說出他們的去處,免得經(jīng)受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江尚印抬頭望天,“我記得,徐指揮使也有一子?!?p>  徐塑蹙眉,“大人何出此言?”

  江尚印看著簌簌而下的雪花,視線落在院內(nèi)一棵桃樹上。

  嚴(yán)寒的冬夜,桃樹不再枝繁葉茂,變得干枯而瘦弱,只余光禿禿的樹枝和滿樹的雪花。

  他的眠眠最喜歡倚在夏日的桃樹下乘涼假寐,而他的禹兒就在桃樹旁陪著妹妹練劍,也不知他們現(xiàn)在是否已經(jīng)逃出京城。

  全身早已凍到?jīng)]有知覺,他努力扯動唇角,輕嘆出聲:

  “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yuǎn)。徐指揮使,今日若換成是你,也定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兒命喪于此。即便霍上我這條性命,即便結(jié)果只是徒勞,我也要為他們搏得一線生機。”

  徐塑冷峻的眉宇微蹙,深知他早已存了必死之心。

  他沒再多言,心想只能先將人押送至刑部,再帶兵出去搜尋了。

  江尚印環(huán)視府內(nèi)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這是他最后一次感受這里的一切。

  桃花樹下,溫婉的婦人淺笑著朝他招手,“你回來了?!?p>  他英朗的面容露出久違的笑容,“妤兒,再等等為夫,我們馬上就能相見了?!?p>  京郊十里外的羊腸小道上,四道身影在雪地中深淺不一地費力前行著。

  追兵將至,他們只能棄掉火把,改用光亮微弱的火折子勉力摸索著往前走。

  勁瘦的年輕人在前方探路,后面跟著一個九歲左右的小姑娘和四十歲上下的婦人,最后是一個約莫十四歲的少年。

  小姑娘身上綿軟的斗篷被雪水浸透,雙腳也早已凍得沒了知覺,卻還是勉力邁動著雙腿,在布滿荊棘的山嶺中努力前行。

  周身一片黑暗,視線所及之處皆是刺眼的白光,江眠眼睛有些刺痛,只能閉上雙眼,在董嬤嬤的攙扶下渾渾噩噩地盲走。

  江禹也沒比妹妹好多少,他撕掉被雪水浸透的斗篷下擺,用自己強有力的雙手扶著妹妹和董嬤嬤,確保她們不會摔下山坡。

  他們已經(jīng)翻越兩座山頭,只要翻過現(xiàn)在這座,到達(dá)莆峰嶺的觀音山,就能找到接應(yīng)他們的人。

  江眠此時害怕極了,她想爹爹,很想很想,可是她又不能回去找他。

  那是爹爹平生第一次用如此嚴(yán)厲的語氣逼她和哥哥發(fā)誓:遠(yuǎn)離上京,永遠(yuǎn)不要再回去。

  她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不想讓哥哥他們擔(dān)心,更不想辜負(fù)爹爹的一番良苦用心。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抵達(dá)觀音山之際,半山腰舉著火把的羽林衛(wèi)已經(jīng)圍追而來。

  盡管戚拓聞聲已吹滅了火折子,但還是有羽林衛(wèi)循著雪地上的腳印追了過來。

  “公子,你先帶著小姐去找接應(yīng)之人,屬下和董嬤嬤隨后就去找你們?!?p>  江禹看著漸漸逼近的火把,臉上帶著少年人獨有的無所畏懼,“要走一起走,我和眠眠決不能獨留你們在這!”

  戚拓心下感動,面上卻不為所動,“公子,還記得臨走之時,大人是怎么囑咐你的嗎?”

  江禹聞言,忽而陷入一片沉默。

  下一瞬,他似下定決心般向戚拓和董嬤嬤深深一揖,便拉起江眠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去。

  戚拓與董嬤嬤欣慰地對視一眼,與蜂擁而至的羽林衛(wèi)展開了殊死搏斗。

  江禹聽到了妹妹的低泣聲,鋪天蓋地的風(fēng)雪仿佛要將他們掩埋,每走一步,都需要他傾盡全力。

  妹妹長這么大,從來沒有離開過家,更沒有離開過董嬤嬤,而此時的她卻不得不忍受這殘忍的生離死別。

  三個羽林衛(wèi)還是追了上來,江禹拔劍,與他們廝殺起來。

  然而,任他再怎么拼盡全力,也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根本抵擋不住武功高強的羽林衛(wèi),不消半刻,他的身上便血流如注。

  江眠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看著為了保護自己,像野獸般被圍困在風(fēng)雪中的哥哥,心痛不已。

  身前不遠(yuǎn)處是一具羽林衛(wèi)的尸體,她顧不得太多,趟著雪撲過去,抽出掛在尸體腰側(cè)的一把匕首,一股腦沖向背對著她的一名羽林衛(wèi)。

  她和哥哥都不能死,決不能。

  另一名羽林衛(wèi)顯然發(fā)現(xiàn)了從斜側(cè)里沖出來的她,正要舉劍刺向她的心口,卻在下一刻中箭倒地。

  江眠本以為今晚會命喪黃泉,睜眼看到的卻是應(yīng)聲倒地的兩個羽林衛(wèi)。

  接應(yīng)他們的人終于來了,是十幾位武藝高強的黑衣人。

  雙方拿出信物確定了彼此的身份之后,江眠正要請求黑衣人回去找人時,卻看到了趔趄而來的戚拓。

  戚拓按住腹部汩汩而出的血紅,強忍著疼痛雙膝跪地,“對不起小姐,屬下...沒能保護好董嬤嬤?!?p>  不遠(yuǎn)處隱有火光閃動,危急時刻容不得耽擱。為首的黑衣人刑州,只能下令護著他們?nèi)搜杆匐x開此地。

  江眠早已淚流滿面,卻不能哭出聲。她撲通一聲跪伏在地,朝著來時之路重重磕了三下,才跟著眾人戀戀不舍地離去。

  雪勢沒有減弱的跡象,積雪越來越厚,十幾個人迎著風(fēng)雪一直往前,希望盡快越過觀音山。

  一晚上走了將近三個時辰,這對于九歲的江眠而言,顯然已經(jīng)耗盡了力氣。

  若不是刑州背著她,她估計早已累暈過去,而羽林衛(wèi)的追將而來,又迫使刑州不得不放下她加入戰(zhàn)斗。

  只是意外來的太過突然,江眠在躲開一個羽林衛(wèi)的追捕時,腳下一個趔趄就掉入了雪窟之中。

  “眠眠!”江禹顧不得身上的傷勢,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向雪窟。

  “眠眠,能聽到哥哥說話嗎?”

  洞內(nèi)沒有回應(yīng),江禹頓時心急如焚,正要扒開積雪一探究竟,卻聽到不遠(yuǎn)處的天空傳來一聲轟隆巨響。

  他循聲望去,看到了膽戰(zhàn)心驚的一幕。

  觀音山穹頂之上,滔滔的白色巨浪奔涌而下,四散飛濺的雪塊如狂風(fēng)般席卷而來。

  刑州聞之色變,顧不得雪窟中的江眠,拉起怔愣一旁的江禹急速逃離。

  大片雪浪傾覆而下,瞬間淹沒了來不及逃走的十幾個羽林衛(wèi)。

  江禹瞪大雙眸,死死盯著雪窟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呼喊:“眠眠,眠眠!”

  絕望的呼喚響徹整個山谷,卻換不來少女的絲毫回應(yīng)。

  刑州見雪崩將整個觀音山隔開了一道巨大的鴻溝,此刻正是逃離的最佳時機。

  只是江禹不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他跪在雪地里,就那樣瘋狂地刨挖著積壓在上面的雪塊。

  如此大的雪崩,江眠生還的幾率幾乎為零。

  刑州輕嘆一聲,只能一記手刀落在了少年的后頸。

  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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