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嬤嬤訓斥完幾個年輕的丫鬟，直接使喚幾個老媼將老太太賞賜之物放進喬蕊屋內(nèi)，李嬤嬤倒是想在喬蕊屋里邊多待一會，好沾沾福氣，卻被老太太院里的小丫鬟在耳邊附語幾句就急忙往正院跑了。

　　喬蕊見李嬤嬤火燒屁股一般離開，雙眼一瞇，有些怡然自得地哼起小曲。

　　她想通之后，覺著好受多了，重活一回，她也不甚在意父親和祖母的愛護了。

　　她只盼著娘親和哥哥都好好的，就滿足了?，F(xiàn)下將當務之急，就是將衣物都換掉，揪出下毒暗害她的人。

　　其次就是她的婚事，她和沈度從小指腹為婚，在及笄之前她只要想個法子將這樁婚事給毀了，就萬事大吉。

　　喬蕊覺著生活有盼頭，臉上的笑容都越發(fā)燦爛，沖著盯著花貓臉似得小荷指了指，“將蓋布掀開，我看看?！?p>　　“噯?！毙『蓪⒓t蓋布掀開，露出里面的東西，喬蕊一派淡然，卻把小荷驚得不輕，連語氣中都是訝異，“這不是老夫人庫房里最寶貝的那幾匹料子嗎？還有這老參！我聽說之前夫人生產(chǎn)力竭之時，求著老夫人將這株參拿出來，老夫人都是沒有松口的?！?p>　　小荷被桌上的幾匹布料折射出的光芒閃回神，要是用它們做幾件衣衫，堪堪與小姐容貌相匹，屆時小姐定是這滿京都的名門閨秀都羨慕的存在！

　　小荷正尋思著這京都哪家制衣鋪子的手藝能做得更好時，卻聽到喬蕊開口，“將布匹放進庫房里收著，這這根參拿去小廚房燉湯，一會喝了?！?p>　　小荷有些愣神，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聽了，往日里小姐得老夫人賞賜，皆是珍之重之。怎得今日老夫人反常大出血了，小姐瞧著卻沒往日里那股子高興勁了呢？

　　“小姐，奴婢正要去成衣鋪子替您購置一番，要不拿這幾匹布去制衣鋪？”

　　“不用，去臨近的成衣鋪子買幾身回來就行，參拿去給小廚房燉上吧?！眴倘锕创叫Φ?，她剛把衣服都燒了，這會就送來布料，不管是好是壞，她都不敢穿這侯府給的衣物了。

　　正院，老太太看著堂下雙雙跪下的一雙兒女，臉上如同潑了墨一般，陰沉地能滴出水來，指尖一個用力，竟直接將佛珠硬生生掐斷了。

　　佛珠散落一地，砸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陣亂響，屋內(nèi)的丫鬟婆子全都垂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喘，老太太發(fā)起火來，可沒人能壓得住。

　　“是我太大意了，想我得意了一輩子，到臨了竟要被你們這一雙兒女氣個仰倒。往日我叫你休妻，你們倆一個比一個別扭。如今那魏氏死了，你們倆倒是開始作妖，人死了你才想起休妻來，還非要將死人名字剔出族譜，這若是被言官參上一本，這鎮(zhèn)南侯府也該是覆滅了！”老太太用力揉著心口，想讓自己緊繃的心弦緩解片刻，“若不是為了遮掩你們這些腌臜事，還用得著我費勁氣力將魏氏悄無聲息的弄死？”

　　越說心頭的火就燒的越旺，老太太冷聲道，“事到如今，休妻決計不可能。悠然，你再慫恿你哥做些昏頭之事，就直接回老家去生活，莫要害了這鎮(zhèn)南侯府！”

　　“娘！您怎能如此狠心？既魏氏已死，那何故還要占著哥哥正妻的名頭？這么些年，女兒心中所求，您不是不清楚。女兒現(xiàn)在只是想哥哥百年以后不必與那魏氏合葬，生前女兒就不能與哥哥同寢，只想死后同穴而已這點要求也不能成全女兒嗎？”喬悠然說完話，已然要哭倒在喬朝懷里。

　　那我見猶憐的模樣，把喬朝看得心尖都疼壞了?！澳赣H，悠然也是您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不疼我，還能不疼她嗎？今日這事不是悠然的想法，而是兒子固執(zhí)己見。悠然是今生兒子唯一摯愛，兒子實在接受不了死后與悠然還是兩兩相望的場景?！?p>　　老太太被兩人在堂下互訴衷腸，你儂我儂的樣子著實氣得不輕，“此事沒得商量，你二人今后也給我避嫌些，難道兄妹茍合之事被人察覺光榮嗎？！”

　　喬悠然凄楚一笑，“外人如何想，悠然不在意，但在娘眼里，我與兄長之情真有這么不堪嗎？”

　　老太太擺手，神情疲憊。

　　“若這樣的話，那悠然只求娘最后一件事?！眴逃迫粡膯坛瘧牙飹昝撻_來，對著堂上行了一個大禮，“今日我死以后，還請娘親籌劃，將我的尸首和魏氏尸首調(diào)換，我在地府等著百年后與哥哥聚首。來世定要與哥哥成鴛鴦交頸，永不分離?！?p>　　說完便直起身子，沖著屋內(nèi)柱子就要撞過去。被正好站在一旁的李嬤嬤眼疾手快擋住，這才免了一樁血案。

　　喬朝猛地把喬悠然護在懷里，“不管母親如何想，魏氏兒子休定了！悠然無名無分跟著我這么多年，母親不心疼自己兒女，我心疼！”

　　老太太看女兒自殘受了驚嚇，這會聽到兒子一番話，直接兩眼一翻被氣暈過去，引得堂下眾人大亂。

　　喬蕊這邊聽聞老祖宗氣血逆流，厥過去了，讓小荷將燉好的參湯端給老太太灌下，這才讓她轉(zhuǎn)危為安。

　　鎮(zhèn)南侯府中的一干事項，自是沒有傳揚到外界來。

　　在淮北城內(nèi)，太子雖然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到了市井間卻也是能體會百姓疾苦，為人處世更是知人善用，聽取諫言。

　　淮北城經(jīng)暴雨洪災之后，又歷地動，太子及時將賑災銀兩補上，又將災后眾事事無巨細，料理的妥妥當當。

　　可唯獨不管是派出多少人去尋覓謝辭的身影，也沒有半點消息。雖說淮北城內(nèi)的河堤已經(jīng)重新修繕牢固，百姓也暫時都安置下來，連重建工作都在穩(wěn)步推進，太子心情卻始終都是沉甸甸的。

　　幾日前，搜尋謝辭人馬之中，帶回一幼童，那幼童直言自己被一身穿黑色長衫面容俊秀的男子救下，男子在救下他之后，徑直掉進了地縫之中。

　　“太子，若真是如孩童所說，那謝大人恐怕難以生?？赡f金之軀，一直在淮北境內(nèi)耽誤也不是個辦法，您先行回朝，我等在此繼續(xù)搜尋，必將謝大人遺體帶回京都厚葬！”鄔德輝已不知是多少次覲言，他知曉太子看重謝辭，但如今這情形，謝辭恐怕就是九死一生。

　　“聽淮北城內(nèi)百姓說，當日謝辭獨自驅(qū)馬進城，直接亮出刀劍，逼迫靠近山根的百姓冒雨到開闊處集合。短短半個時辰就將全城百姓全都集在城北一處，你可清楚，若不是謝辭此舉，現(xiàn)在的淮北城，恐怕已是人間煉獄。且若不是謝辭攔著孤進淮北城，此次賑災之行更不可能如此順利！”太子只手揉著眉心，聲音有些啞澀。

　　他何嘗不知應當早日回朝向父皇稟報此間事宜，可此次賑災之行，謝辭當首功，首功之臣卻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