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的眼睛已經(jīng)被大夫用紗布包了個結(jié)實，花大奶奶看著也沒那么怕了。
她先一步走近床邊，低聲問道：“王總管，您感覺如何，現(xiàn)在腦子可還清醒？”
“我的眼睛……”
聲音的悲愴程度好似一匹瀕死的狼。
田府臺正色道：“王總管，我們言歸正傳，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抓住兇手，所有目擊者都聲稱并沒有發(fā)現(xiàn)襲擊你的可疑之人，我們也并沒有找到帶血的兇器，所以現(xiàn)在只有你自己知道兇手是誰，麻煩你把你所看到的都說出來，有助于我們破案?！?p> “是墨羽金剛，墨羽金剛啄瞎了我的眼睛?！?p> 在場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花大奶奶抽抽唇角：“王總管，這墨羽金剛一直在廳里，上百雙眼睛看著呢，怎么可能是它襲擊你的呢？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沒有記錯，就是它，通體黑亮，鳥喙巨大，它朝我撲來，我根本就來不及躲，它速度極快……”
聽完他的話，花大奶奶轉(zhuǎn)頭看向大夫問道：“大夫，這人一旦眼睛受傷了，會不會影響到腦子？”
??？王洪腦子嗡的一聲：“什么意思？”
花大奶奶沒理他，等著大夫作答。
大夫道：“眼球是離我們大腦距離最近的器官，要說傷到眼睛的同時損害到腦子，也是很合理的?！?p> “沒有的事?！蓖鹾榈溃骸拔夷X子沒問題，你們不要亂說，庸醫(yī)，趕緊出去，派人去給我請?zhí)t(yī)來……”
田府臺默默的聽著這一切，一雙小眼睛放射著智慧的光芒。
開口道：“請問岳母大人，這只墨羽金剛是誰送給您的？既然王公公那么篤定自己就是被墨羽金剛所傷，而您的那只墨羽金剛又一直沒離開大家的視線，那么會不會還有另外一只呢？”
“不可能！”花大奶奶不容置疑的說：“這墨羽金剛多難得，王總管最是清楚不過，哪里還能有第二只！”
這時許知縣也智慧上腦，說了一句：“有沒有咱最好還是問問原主人吧！”
花大奶奶不想節(jié)外生枝，且堅決不信還有第二只墨羽金剛，道：“這只鸚鵡我已經(jīng)帶回家近一個月的時間了，特別溫順乖巧，最會討人歡心，這種鳥對人沒有攻擊性，就算有另一只，也不會無緣無故襲擊人，還朝著人的眼睛啄！”
說完叫來一個丫鬟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丫鬟就出去了。
丫鬟出來在花迎柳耳邊耳語了幾句，花迎柳拉著蘇韞晴的手進(jìn)了屋。
蘇韞晴對著兩位大人福身行禮：“民婦蘇雨燕見過二位大人?！?p> 田府臺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程大奶奶？這只鸚鵡是您贈與花大奶奶的？”
蘇韞晴頷首：“是?！?p> 許知縣問：“這只稀有鸚鵡從何而來？”
“民婦乘船去海邊為夫?qū)に帟r遇到一老翁，正從海上靠岸，這墨羽金剛便是在老翁手中所購，據(jù)老翁所言，他居住在離涔州二百里外的一個海島上，這只墨羽金剛便是在此海島所獲?！?p> 許知縣聽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蘇韞晴繼續(xù)：“民婦知道花大奶奶愛鸚鵡，多番相求，老翁才忍痛將它割愛于我，許是他不知道這鸚鵡稀有珍貴，民婦卻不忍欺瞞，給了他二十兩銀子?！?p> 花迎柳頷首暗忖：程大奶奶慷慨心慈，這是她的行事作風(fēng)。
田府臺眉頭一皺：“據(jù)說這墨羽金剛確實喜愛在海島上筑巢，這也是它為什么如此難尋的原因，只是……”
只是方圓二百里內(nèi)外有多少個島嶼？哪里去找那個老頭？哪里還有墨羽金剛的蹤跡？大海撈針呢！
蘇韞晴說話溫聲軟語，王洪眼球爆裂鮮血流進(jìn)七竅，再加上頭上又包了紗布，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
只覺得疼痛和憤怒讓自己的頭隨時都要爆炸。
“快去給我請?zhí)t(yī)，我要我的眼睛！”他怒吼道：“趕緊去把那個畜牲給我捏死……啊……”
蘇韞晴又道：“民婦所言句句屬實，若是大人有疑，可以派人出海尋老翁，只是，我忘了問他具體在哪一座島上，所以，尋起來怕是要二位大人多多費(fèi)心了！”
許知縣看著田府臺，田府臺抬頭看向天花板。
這王洪雖是皇帝身邊的人，但一直依靠著姨父提攜，在朝中也沒什么根基，若是一點(diǎn)小傷，還值得追查個一二三，將來還能為張家所用。
現(xiàn)如今雙眼已瞎，已然是個廢人，也絕不可能再回到宮里當(dāng)差了，更別談什么前程。
所以，耗時耗力耗財，去尋找一個可有可無的證人，不會得到對等的回報，王洪不值得，他沒有價值了。
田府臺用力的扯動著臉上厚厚的肥肉才讓唇角微微上揚(yáng)，對蘇韞晴道：“怎么會有疑呢？誰不知道程義堂程老爺向來以剛正耿直處世，程家奶奶的話，本府自然信得過?！?p> 蘇韞晴頷首：“民婦謝過府臺大人，知縣大人?！?p> 她身旁的花迎柳輕聲安慰：“你別怕，這都是辦案問話的流程，不會把你怎么樣的，有我呢?！?p> 蘇韞晴一臉驚魂未定地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王洪在床上因為疼痛和憤怒瘋狂的喊叫咒罵，大夫建議他不要亂動，否則傷口出血容易猝死，他根本聽不進(jìn)去，這場宴席還沒散去，便一命嗚呼了。
王洪帶來的兩個近身伺候的小太監(jiān)因為自己伺候不周到出了這樣的事，自然不會多說，王洪死前嘴里喊著有鬼，他們只道是王洪真的遇到鬼后精神失常了。
王洪死了，也不再有人追查此事。
皇宮里，皇帝在得到消息后趕在張國舅之前派高迎廬去抄了他的家。
無數(shù)金銀和稀世珍寶堆滿了整整一個庫房，數(shù)十輛馬車往國庫里拉。
張國舅的人趕到時，高迎廬已經(jīng)帶著錦衣衛(wèi)離開了。
收到報告的張國舅怒氣沖沖的來到太后的寢宮，直奔寢房從床上將一絲不掛的兩個面首扯下來扔出去老遠(yuǎn)。
兩個面首嚇得魂飛魄散，全身都軟了。
張國舅朝他們大吼一聲：“還不趕緊滾……”
兩個人狼狽不堪地跑出了寢房。
張?zhí)笠豢磥砣耸亲约河H哥，面不改色的當(dāng)著他的面親手將下巴上，脖頸間，胸腹上的白色不明物慢慢擦拭干凈，再招呼宮女來替她穿衣。
“什么事情值得大哥發(fā)這樣大的脾氣？”
張國舅咬著后牙槽：“你的好兒子，若不是我，他能坐上這個位置嗎？現(xiàn)如今是翅膀硬了，完全不把我這個舅舅放在眼里了是吧？”
張?zhí)髶]一揮廣袖：“孩子大了，自然會有自己的想法，大哥何不給他一些機(jī)會，鍛煉鍛煉他？為將來的親政打好基礎(chǔ)?！?p> “你說什么？”張國舅怒目圓睜。
“孩子長大了，我們也要試著放手，他不可能永遠(yuǎn)躲避在你我的羽翼之下，遲早是要獨(dú)當(dāng)一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