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韞晴默默不語,一路上都在回想著今夜發(fā)生的事情。
實(shí)在是太過驚險。
刺殺花迎柳的人動機(jī)是什么?而幫他們的人又是誰?
救了府臺夫人,立了大功,出來領(lǐng)賞可保一生富貴無虞,而對方卻一根頭發(fā)絲都沒露。
蘇韞晴一邊想著一邊任由程驥將自己的手攥得緊緊的,一路攥到了家。
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一向早睡的程夫人今夜居然還在翡翠閣。
“娘!”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而程夫人的眼睛從他們進(jìn)院的那一刻就緊緊的盯在那兩只握在一起的手上。
“好!”程夫人起身上前看著他們,笑得歡喜:“今天燈會玩得開心嗎?剛聽說廣場出了點(diǎn)事,我正預(yù)備派人出去尋你們呢?!?p> 自從知道井田已死,程家就卸下了防備,莊子里叫來的人也都送回去了。
程驥不想讓她擔(dān)心,直說:“是出了點(diǎn)小狀況,巡防來得及時,大家撤得快,沒出大亂子,放心吧娘?!?p> “那就好那就好!”程夫人說著話,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程驥和蘇韞晴握在一起的那兩只手。
金媽媽也在一旁笑得燦爛。
蘇韞晴好似察覺到了什么,面頰微紅,慢慢用力將手從程驥手里抽了出來。
程驥捏了捏她的指尖,微微一笑放開了她。
兩個人一起回來,手拉著手,還一同進(jìn)了西廂房,看來她一直以來的擔(dān)憂是多余了。
“驥兒,晴兒,你們也成親一段時間了,現(xiàn)在驥兒身體也好了,娘想著,你們兩個該挪到正房去住,這廂房,來年添了孩子……”
程驥看了一眼低頭垂眸的蘇韞晴,打斷了程夫人的話:“娘,天色不早了,您該回去休息了?!?p> 程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好好好,我回去,我回去,不打攪你們,哎,金媽媽,明天就讓人來檢查一下正房里還是否缺什么,仔細(xì)著點(diǎn)??!”
“欸……”金媽媽回應(yīng)得爽快。
一個丫鬟提起燈籠引路,程夫人隨后走出了房門。
金媽媽停步看著他們,開口道:“夫人就盼著這一天呢,盼著你們盡快圓房,給家里添個丁,這不是不放心,忍不住想過來想提醒你們嗎?”
程驥勾唇一笑:“媽媽您也回去吧,我知道了!”
聽了這話,金媽媽也心滿意足地走了。
竹花也退了出去,還將門也給帶上了,屋里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蘇韞晴見程驥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邁了幾小步坐到了小圓桌旁的凳子上。
程驥也坐在了她旁邊。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終于程驥開口了:“三妹妹,你我已是夫妻,本該同榻而眠,只怨我臥床幾月,讓你受了委屈?!?p> “不!”蘇韞晴忙道:“沒有,沒有委屈……”
程驥咬了一下下唇:“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
蘇韞晴想起成親那夜喜婆與她說過的話,她知道圓房是什么意思,再加上剛才程夫人和金媽媽煽風(fēng)點(diǎn)火,她也知道程驥在想什么。
可是,這一刻的她,滿腦子都是那一地的碎瓦片。
“大哥,你身體剛好,我今晚,今晚的事,讓我現(xiàn)在覺得有些疲憊,要不我們還是早些休息,改日再說其它吧!”
“好!”程驥爽快又溫柔的回答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說完起身就要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頭道:“三妹妹,你不用有壓力,雖然我們是夫妻,但我絕對尊重你,我會等你做好準(zhǔn)備,晚安!”
蘇韞晴靜靜地看著合上的門,回想著來程家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情。
又想著爺爺臨終前的囑咐:這性子該收一收,到了婆家,孝公婆,敬丈夫……
想著程驥帶著病軀一次又一次的護(hù)她,尤其是今晚在廣場上,竟是不惜用身體替她擋刀。
生命很短暫,很脆弱。
就像他們下聘返回的途中會落水,就像倭奴來到程家尋仇差一點(diǎn)就殺了進(jìn)來,就像今夜遇到莫名其妙的刺客……
人活著,隨時隨地都可能遇到意外,也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而他們早已是夫妻,她卻一直沒有做好準(zhǔn)備,可這明明就是必須要經(jīng)歷的,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
程驥是那么好的一個人!
思及此,她起身披上了氅衣,開門走了出去。
竹花見她出門,忙上前問道:“大奶奶這么晚了要去哪里?”
蘇韞晴豎起食指:“噓!我去東廂房,你不用跟著?!?p> “哦哦!”竹花心領(lǐng)神會不停點(diǎn)頭。
月亮又大又圓又亮,穿過樹枝的縫隙倒影在院中的池塘里,又被池里游動的鯉魚撞得隨波蕩漾,像一副動起來的水墨畫,冷風(fēng)吹得竹葉梭梭地響……
街上沒人了,凌淵帶著宋嬌下了屋頂,宋嬌眼尖,撿起路邊一根冰糖葫蘆架,興高采烈道:“哥,冰糖葫蘆?!?p> 凌淵看了一眼四周,也沒人了:“肯定是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被人群擠掉了自己吃飯的家伙?!?p> 宋嬌將冰糖葫蘆一根根拔了下來抱在懷里。
凌淵驚道:“你全部據(jù)為己有?”
“這個你就不懂了吧?”宋嬌一邊拔一邊道:“我們可是偷偷跑出來的,待會回去都是下半夜了,這些東西剛好可以收買值夜的弟兄們!”
凌淵豎起拇指道:“高,真是個小機(jī)靈鬼?!?p> 等宋嬌將糖葫蘆都拔光了,凌淵掏出兩枚銅錢往插糖葫蘆的稻草里面塞了進(jìn)去。
明日那個糖葫蘆小販肯定會回來尋的。
宋嬌一邊吃一邊問:“哥,為什么剛才你往下面丟瓦片,下面就亂了,我還沒看夠呢!”
“我發(fā)現(xiàn)有可疑的人,手里有刀,可能會傷及無辜?!?p> 宋嬌嘴里鼓鼓的:“這我倒沒注意,打鐵花太精彩了,還有我覺得我好像看到一個熟人,有點(diǎn)像蘇姐姐?!?p> “那你肯定看錯了!”
宋嬌舔了一圈嘴唇上的糖,又咬下一顆山楂:“也許吧,離那么遠(yuǎn)我也不十分確定?!?p> 凌淵見她一手抱著一堆糖葫蘆,一手還要不停的往嘴里塞,忙得很,便伸手將她手里的糖葫蘆都接了過來抱在自己懷里。
“嬌嬌,要是下次過節(jié)還想我?guī)憧礋狒[,你就要守口如瓶,不能對任何人說起,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明白,哥!也不能告訴蘇姐姐我們來過,那我以后也不能找蘇姐姐玩嗎?”
凌淵道:“最好不要,程家是涔州有名的慈善富戶,我們是山里的土匪,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會拿我們的身份做文章,對程家不利?!?p> “好的哥?!?p> 說完扔了手里的竹簽又伸手到凌淵懷里拿了一串,扯掉了外面的油紙快速塞進(jìn)嘴里。
蘇韞晴穿過石徑來到了東廂房的廊檐下,沒有半點(diǎn)猶豫,伸手輕輕推開了門。
床頭還有一盞微弱的燭火,燭光在帳幔上跳躍搖晃。
蘇韞晴走到床邊,對著帳幔里面輕聲喊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