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捕頭摸著自己的腦袋夾著眼睛看向王掌柜。
“干什么呢?鬧著玩,當我們衙門里人很閑嗎?”
王掌柜吞吞吐吐:“可是昨天這庫房里,明明就……”
蘇韞晴打斷了他的結(jié)巴,看向何捕頭:“何大人,您說,按大良律法,誹謗,誣告,作偽證,該當如何?”
王掌柜的這一手實在刁鉆,因為即便這次沒有十足的證據(jù)證明劉掌柜盜取了桑農(nóng)定錢,但在劉掌柜接受調(diào)查的這段時間,是不能粘手繡莊事宜的。
劉掌柜不在,他將取而代之,即便到時劉掌柜被洗清了嫌疑,位置也已經(jīng)被頂了去。
至于那些錢去了哪里,只怕只有程驍和王掌柜知道。
但當務之急是不能讓他們得逞。
為此她才連夜讓武剛從家里庫房拉了一萬兩銀子放進繡莊。
何捕頭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怒視著王掌柜,大手一揮。
“將這胡說八道,誣陷他人,心懷不軌的家伙帶回衙門里,讓知縣大人發(fā)落,還有,那兩個作偽證的,也一起帶回去。”
兩個作偽證的小伙計一聽要進衙門,再看看何捕頭那黢黑的一張臉和暴怒的眼睛,嚇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蘇韞晴走上前漫不經(jīng)心道:“我記得大良律法有言,誣告誹謗他人者,該是杖二十,罰銀十兩,獄三年,作偽證者杖十,罰銀十兩?!?p> 何捕頭聽著蘇韞晴將大良律法倒背如流,作為一個天天在衙門里混的人,自己剛才卻答不上來,只得在一旁連連點頭。
一聽說杖十,還要罰銀十兩。
其中一個小伙計嚇到魂不附體:“大奶奶,饒命啊,是王掌柜,王掌柜讓我們這樣說的,他說等他當了大掌柜,就給我倆安排油水多的崗位,小的也是一時糊涂?!?p> 王掌柜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程驍,被程驍一個犀利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明明親眼看著人將銀子抬走的,怎么又莫名其妙的回來了。
程驍裝傻,讓他一時不知所措,因為他們一開始就沒人想到會有這樣的局面,故而也沒有提前商議過此情此景要怎么辦。
王掌柜腦子飛速運轉(zhuǎn),權(quán)衡著其中利弊。
無論如何,他不能供出程驍,因為即便供出了程驍,自己也逃脫不了責任,照樣會入獄,不如自己一人將罪責全部擔了,那樣程驍還會念及他的這份恩情對他的家小予以關(guān)照,還會想辦法將他弄出來。
對,只能是這樣了。
“是我,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眼紅繡莊大掌柜的位置,所以誣蔑了劉掌柜,我認罪。”
何捕頭也不多說話,依舊一揮手:“帶走?!?p> 三人一道被衙役帶離了繡莊,看熱鬧的工人也各歸其位。
程驍依舊平靜從容,仿佛這事與他毫無關(guān)系。
蘇韞晴也不拆穿他,只是笑著說:“阿驍,這件事情劉掌柜受了這么大的委屈,我們該怎么補償他好呢?”
不等程驍答話,劉掌柜便開口了。
“這事本來就是他姓王的鬧出來的,跟大奶奶二爺有什么關(guān)系,怎么能向你們要補償?老爺開給我的薪酬足夠我一家人生活得很好了,老爺沒了,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經(jīng)營好繡莊的。”
賬房陸師傅路過一旁拍拍他的肩道:“這才是你嘛!”
在回去的路上,蘇韞晴與程驍并排而行。
蘇韞晴溫聲道:“阿驍,娘生前曾希望你考取一個功名,現(xiàn)在爹娘都走了,你和大嫂說說你自己心里的想法,是想繼續(xù)讀書,還是想經(jīng)營家業(yè),大嫂和大哥都會支持你?!?p> 程驍不知她話里的含義,反問道:“大嫂怎么談起這個?!?p> 蘇韞晴語重心長道:“大嫂和大哥都很關(guān)心你,也尊重你自己的選擇,如果你想讀書,我們支持你,如果你想經(jīng)營家業(yè),也是可以的?!?p> “大嫂,我有聽娘的話,在好好讀書,至于家里的生意,只是在大哥生病時代他打理而已且等他好了,依舊會交還于他的?!?p> 蘇韞晴側(cè)身看著他:“阿驍,我和你說的是心里話,也是你大哥的意思,爹娘不在了,程家想要盛事永昌,就需要你們兄弟三人相互扶持相互信任,大哥信任你,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直掌家,前提是要將爹留下來的這一切,發(fā)揚光大?!?p> 程驍微怔了片刻,依舊堅稱:“我自知不及大哥的深謀遠慮,爹的衣缽自然是讓大哥來繼承才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大哥是程家長子。”
蘇韞晴道:“這與長次無關(guān),爹娘最希望的是看到你們兄弟和睦?!?p> 程驍依舊把這些話當成是蘇韞晴試探他的說辭,勾唇道:“會的,我會永遠支持輔佐大哥?!?p> 回到翡翠閣。
最早來的一個莊頭已經(jīng)到了,正在里面和程驥說著話。
程驥見蘇韞晴進來,便笑著對莊頭道:“大奶奶回來了,你和她說吧,我休息會?!?p> 莊頭起身行禮:“大奶奶好?!?p> 蘇韞晴頷首:“祝叔快坐,辛苦您跑這一趟,讓您來也沒別的意思,就想和您談談莊子上的事情,最近鹿丘莊可有發(fā)生什么異常?”
祝莊頭忙搖頭:“沒有沒有,一切如常,好得很?!?p> 蘇韞晴見他眼神躲閃,笑得勉強,便問:“祝叔好像有事情瞞著我?”
莊頭被這樣一問,仿佛久旱逢甘霖,長舒一口氣,滔滔不絕起來。
“大奶奶,既然都被您察覺了,我就不得不說了,前幾日,我例行檢查即將播種的棉花種子,走進去聞著味就不對,我便一袋一袋打開來查驗,您猜怎么著?”
見蘇韞晴聽得出神,繼續(xù)道:“種子全都熟了,我種了幾十年的棉花,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怪事,剛開始我還懷疑是不是地窖里溫度過高了,可是一想,這溫度再高,也不至于將種子捂熟吧?!?p> 蘇韞晴忍不住問:“后來呢?”
莊頭扯扯嘴角:“后來,后來我就自掏腰包,重新買了種子,畢竟我是莊頭,熟了的種子種下去,出了問題,也是我的責任,您要不問,我就打算將這事爛在肚里了,既然您問了,我就這么一說?!?p> 蘇韞晴與程驥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領神會。
“您就只管買了新種子,沒查一下這種子為什么會熟,沒找找原因嗎?”
莊頭尷尬道:“這要怎么查?地窖是上了鎖的,就我和大爺有鑰匙,大爺都多久沒去過莊子了,出了問題那不就得我自己負責嘛!”
蘇韞晴嘆了口氣,心想程老爺也真有一手,哪里挑來這么多老實又精明的人分布于各個地方的?
“所以您就自己吃下了這個啞巴虧?”
“那不然呢?”祝莊頭手一攤:“這熟了的種子萬一種了下去,待到出苗的日子不發(fā)芽,等那時再重新播種就錯過了最好的時節(jié)了,那損失可就大了,今年的目標達不到,我的獎金也泡湯了,我算來算去,還是自己貼點錢到時拿獎金劃算?!?p> 蘇韞晴忍俊不禁:“祝叔,您買種子貼了多少錢,我會補給你的,但是你需要回去查清楚這種子是誰做的手腳?!?p> 祝莊頭張口結(jié)舌:“我,我就是個種地的,咋叫我查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