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改衣

　　不多時(shí)，春茗便回來了。

　　只是身后還跟著林默的丫鬟金巧，捧著一件淺粉素絨繡花襖。

　　金巧人如其名，長得小巧，說起話來也是頭頭是道。

　　“奴婢見過大小姐?！彼辛硕Y，表情義憤填膺，“這衣坊的人真是粗心大意，竟弄錯(cuò)了大小姐與二小姐的尺寸?！?p>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得麻煩大小姐與二小姐換一換?！?p>　　她將上襖和下裙展開給林鵲聲看，比起林默的身形，確實(shí)長了不少。

　　春茗走過來小聲道：“我剛?cè)ゴ蛱较?，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碰上金巧過來找小姐換衣裳。”

　　林鵲聲目光落在那件淺粉素絨繡花襖上，顏色淺淡，繡花一般，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婢女的衣裙呢。

　　將素凈普通的衣裙換給她，讓她被人嘲笑，自己穿那件華麗精美的，在宴會(huì)上喧賓奪主，也確實(shí)是林默能干出來的事。

　　她笑了笑：“也是辛苦你又跑一趟了?！?p>　　“只是我二妹是不是聽錯(cuò)了消息，我的衣裙剛好合身，恐怕是裁縫給二妹的做小了吧？”

　　金巧滿臉詫異：“怎么會(huì)呢，我當(dāng)初……”

　　林鵲聲看著她：“你當(dāng)初？如何？”

　　她當(dāng)初分明親自偷偷去將兩人的尺碼做了交換，大小姐的又怎么會(huì)合適？

　　只是這話她卻不能說出口。

　　她勉強(qiáng)地笑了笑：“奴婢也是聽府里下人傳的，許是聽錯(cuò)了?！?p>　　說罷她還不死心，眼睛向屋里搭在架子上的衣裙瞟去。

　　春茗雖然不知道小姐為何說衣裳合適，卻也是身子一挪擋住了金巧的視線。

　　“天色也不早了，金巧姐姐快回去吧，我家小姐也該歇息了?！?p>　　金巧悻悻垂下眼，怎么也想不明白當(dāng)初她換了兩人的尺碼，再怎么說也不可能只有大小姐一人的合適。

　　想想前兩日紅湘辦壞了事的下場，金巧忍不住打了個(gè)哆嗦。

　　林鵲聲將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她不是神仙菩薩，也沒什么救人的心思。

　　她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像紅湘金巧這樣跟錯(cuò)了主子的，她雖然同情，卻也沒那個(gè)善心去挨個(gè)救她們。

　　“妹妹若是嫌這衣服素凈，大可以穿她自己平日里穿的，我瞧著哪件都比她這回挑的華麗?！?p>　　當(dāng)日陳裁縫來的時(shí)候拿了布匹和花色樣式，她林默抱著害人之心選了這樣素雅的，那就自食苦果吧。

　　春茗看著金巧蔫蔫地抱著衣服走了，這才問道：“小姐，可你的衣裙確實(shí)是小了，這可如何是好？”

　　林鵲聲讓她把衣服拿過來，穿在身上試了試，上身的小襖倒是差不多，只是袖子短些，下裙卻短了一大截。

　　春茗驚呼：“這二小姐的腿怎的比小姐你的短這么一大截?！?p>　　林鵲聲：……

　　這話要是讓林默聽見非得打斷春茗的腿不可。

　　云松低聲道：“衣裙大改小還好說，若是小改大，卻實(shí)在無法?！?p>　　林鵲聲摸了摸裙擺上的繡花：“我既敢說出口，便自有辦法?！?p>　　她抬眼掃過云松：“你下去吧，春茗在這守著就行了?！?p>　　云松知道大小姐不信她，便默默退下去了。

　　待她下去后，林鵲聲才從暗格里拿出陰陽針。

　　細(xì)小的一根骨針溫潤如白玉，尖端卻比銀針的更為銳利。

　　春茗按照她的吩咐從老夫人那邊借來了不同顏色的繡線和布匹，一一在床榻上擺開。

　　她活動(dòng)了一下僵硬的骨節(jié)，自打那次手指被折斷后她一直沒有做過什么精細(xì)的活，如今可算是撿回了一點(diǎn)老本行。

　　她將布匹裁剪成合適的尺寸，骨針翻飛，和裙子的下擺縫合在一起。

　　春茗皺著眉道：“小姐，可是這樣也太明顯了些。到時(shí)人家看了還以為咱們穿不起好衣服呢，還得縫縫補(bǔ)補(bǔ)。”

　　林鵲聲笑道：“還沒完呢，你瞧著吧?！?p>　　精致的繡線被林鵲聲編成細(xì)細(xì)的彩色絲線，又一股一股擰成彩繩，拴上精致小巧的鈴鐺，蓋在補(bǔ)的那塊布上，與之前的裙擺相連。

　　林鵲聲又用金色和銀色的繡線繡出祥云與海浪，蓋住了縫合的痕跡，又在重新接上的那塊布上繡上了千里江山。

　　陰陽針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穿梭于綢緞之間，輕盈而精準(zhǔn)。

　　細(xì)密的針腳在她的手下漸漸鋪開，每一針都像是經(jīng)過精心計(jì)算，既不急躁，也不拖沓，卻速度極快。

　　春茗也見過繡坊的繡娘繡花，卻從來沒有大小姐這樣的速度，驚得她下巴都要掉了。

　　“小姐，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而且……而且繡的也太好看了，”她指著裙擺上的云道，“這云都像是在飄一樣?！?p>　　林鵲聲手下動(dòng)作不停，心中還在構(gòu)思如何銜接才能讓她與原繡娘的手法相得益彰，不顯突兀。

　　當(dāng)年她跟著沈淵為她請(qǐng)的師傅學(xué)陰陽針，第一課便是學(xué)了三年的繡工。

　　那時(shí)的師傅曾說過，只有在布匹上用針如眨眼呼吸一般流暢，才能在人皮上也用出同樣的效果。

　　如今她手受傷，雖然人皮上無法再有當(dāng)年的技術(shù)，可縫衣繡花她還是有這個(gè)把握自稱第一的。

　　手底下漸漸慢了下來，千里江山的紋樣逐漸顯露。

　　祥云之下彩繩連著鈴鐺，走動(dòng)間玲玲作響?yīng)q如神女降世，千里江山環(huán)繞腳邊，為本就精致華麗的衣裙更添了幾分大氣。

　　春茗幾乎看直了眼睛，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最后一針收針，林鵲聲的手指也有些酸痛起來。

　　她拍了拍春茗的腦袋：“行了，別發(fā)愣了，去給我端盆熱水來?！?p>　　“對(duì)了，把這衣裙收起來，明日我穿上身之前不要讓任何人看到?！?p>　　春茗應(yīng)下，急忙去端熱水。

　　林鵲聲用熱水泡著手，陣痛才慢慢緩解。

　　活骨生肌膏終究是治標(biāo)不治本，她這傷到的筋骨若是不好好調(diào)理，日后每逢陰雨天恐怕是會(huì)更痛。

　　她心里暗下決定，等認(rèn)親宴之后，她便想辦法找些藥配著泡手，正好還能借機(jī)給老夫人治治病。

　　春茗收好了衣服過來給她擦手：“小姐，我方才去燒水，聽說二小姐抽了金巧好幾鞭子，讓她在院子里跪著呢?！?p>　　林鵲聲想起那日的紅湘，問道：“那紅湘呢？”

　　春茗臉上浮出一絲復(fù)雜：“紅湘她……落水之后就病了，二小姐怕她給別人過了病氣，就把她丟在了牛棚里自生自滅，聽說今早上人就沒了，被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