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閑話就是這么傳出來的
傅云青穿了工作服，再去鑄造車間。
老趙一眼就看到了她，“哎？小傅，你穿上工作服了？”
只有正式工才有資格穿工作服。
傅云青一個試用的臨時工，廠里怎么可能給她發(fā)工作服。
傅云青說道：“不是我的?！庇忠幌脒@分明是霍燃的衣服，估計老趙這種熟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又解釋道：“是我借的，回頭就還回去?！?p> 老趙一臉八卦，湊上前，看著挽起來的袖子，“這袖子也太長了點(diǎn)兒……這是男工的衣服吧？你問誰借的？”
傅云青擠出一個笑，“咱們廠里除了我，就沒有別的女工，我想借，找誰借去，自然是找廠長借一下?！?p> 老趙擠眉弄眼，沖旁邊的人遞了個眼神，“瞧瞧，女工就是待遇不一樣，沒轉(zhuǎn)正式工，就能穿上工作服了。”
傅云青笑了笑，一個女工在全是男人的廠里，處處不方便。
她雖然厭煩這幫人跟長舌婦一樣的嘴。
但，她要想進(jìn)廠之后，能長久干下去，就必須適應(yīng)這樣的人情世故。
她拿皮筋兒綁住袖子，說道：“我問廠長要工作服，就是覺得穿工作服好干活兒！”
“比穿自己的衣服更干凈利索。也是為了工作安全和提高工作效率，都是為了工作。”
她說話間，已經(jīng)下手取了樣品。
“我出結(jié)果很快，等我一兩分鐘，趙主任放心吧！”
她拎著樣品桶，回到化驗室。
她專注工作，不去理會閑話，旁人可不會放過她。
老趙和幾個車間里的男工，瞅著她的背影，嘻嘻哈哈地聚到一起，七嘴八舌地議論。
“老趙，你說這個小丫頭是不是霍廠長，專門找過來的？”
“別嚇說，廠長不是那種人，不過，這小丫頭來的還真是湊巧，那天小李借著由頭拿喬，想要讓廠長給他漲工資，結(jié)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也是他活該！要我說，霍廠長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這個小丫頭看著年紀(jì)不大，手腳利落，干活麻利，頭一個月還不用發(fā)工資，我要是廠長，我也愛用呀……”
老趙撇了撇嘴，看其他幾個人都是一臉鄙視，“你們知道個屁?。 ?p> “這里頭的門道兒，你們看不透。”
“怎么個門道，你到底是說說……”
老趙端著一個大茶缸子，吹著上面的茶葉沫子，喝了一大口敗火的涼茶水。
瞥了一眼門口，見沒人來，這才回過頭來。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把嘴里的茶葉沫子吐掉，“你們都沒看出來呢……小霍玩得這是一招兒，就是為了找個人來頂替掉小李，才找了這個小丫頭?！?p> “他霍燃現(xiàn)在可不是原來小時候的情況了，誰敢再罵一句沒爹沒娘的野孩子？別管他這個廠長是怎么當(dāng)上的，現(xiàn)在也是坐穩(wěn)了。”
“一個大廠長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都是為了開除小李，特意下套兒，小李那個蠢豬腦子，自己往小霍的套兒里鉆。”
讓老楊這么一說，幾個人也都頻頻點(diǎn)頭。
……
化驗室離著鑄造車間很近，鍋爐下煤塊熊熊燃燒，也帶著很多熱輻射，讓這一間沒有爐子小屋子，不至于很冷。
傅云青把化驗室里的東西，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收拾整理，看上去整齊干凈了不少。
一直到下班，傅云青才去找方小寧，“方小寧，你帶我去一趟供銷社，我買一把鎖，給化驗室換上?！?p> “好咧！等我一會兒！”
方小寧答應(yīng)一聲，去推自行車。
傅云青等方小寧推著車子回來，就看出車轱轆有了毛病。
“怎么了？”她指著推著空車，就看出明顯壓扁的車胎，問方小寧。
“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把車胎給扎了！”
方小寧從車前轱轆的車胎上拔出一根釘子。
“你肯看！”
傅云青看了一眼，當(dāng)即想罵街。
方小寧已經(jīng)沖著下班的人群，提高了嗓門兒大罵道：“哪個王八蛋扎我的車胎，我咒你這輩子斷子絕孫！”
傅云青掃了一眼，沒人出聲，更沒人管這件事，而方小寧和她也找不到證據(jù)。
“算了……”傅云青勸方小寧。
“別罵了，算了，我們先去補(bǔ)胎。這都六點(diǎn)了，不知道補(bǔ)胎的老頭還擺攤嗎？”
方小寧氣哼哼地又罵了幾句。
他推車，傅云青走在旁邊，兩個人并排出去。
剛走到廠子門口，傅云青就看到一個鬼鬼祟祟地身影，躲在大槐樹后面，往廠門口巴望。
那人只探了一下頭，就縮了回去。
傅云青眼神好，一眼看出來那個頭發(fā)中分的腦袋瓜子。
她拿胳膊肘，懟了一下子方小寧，“哎，門口有人，剛剛偷偷摸摸地往這邊瞧?！?p> 方小寧微怔住，“哪呢？”
“那顆大槐樹后邊呢……”傅云青說著，又扯了一把方小寧的胳膊，“別盯著看，他就在樹后頭躲著?！?p> 方小寧看了一眼，沒看見什么人，“你是不是看錯了？哪有人？”
傅云青說道：“我不會看錯，就那個跟電影里給鬼子帶路的漢奸一樣的頭型，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p> 方小寧帶著個黑框的近視眼鏡，三四百的度數(shù)，看遠(yuǎn)處看太清楚。
但，他完全相信傅云青就是看到了。
想到自己的車胎被扎破了，這個人大概就是干壞事兒的人。
“是誰？鬼鬼祟祟準(zhǔn)不是好人。讓我揪住他，我非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不可！”
傅云青壓低聲音說道：“你別露餡兒，我去詐一詐他。”
她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的樹杈子，幾步?jīng)_過去，朝著樹后抽了過去，“我打你個小偷！”
樹后躲著的人，痛叫了一聲，“哎呀！”
那人捂著臉，從樹后跑出來。
傅云青指著他大聲叫嚷：“快來找小偷！他是小偷！”
正是下班的時候，閥門廠門口，少說也有幾十口人。
一聽喊抓小偷，一幫大老爺們，都圍了上去。
“抓賊??！”
傅云青大聲咋呼，跳起來，指著捂著臉，還想跑掉的那個男人，“抓住這個小偷！”
幾十口人，將他圍住，那人捂著臉，剛想鉆出去，方小寧推著車子，堵在了他面前。
那人捂著臉，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
方小寧喝道““把手放下來！老實(shí)交代，你偷偷摸摸干了什么！”
那人手指縫隙里露出眼睛，還給自己辯解，“我沒偷東西！”
傅云青拿樹杈子抽他的手，“你的臉有多么見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