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點兒傻的小學徒
付老太怒視付悅，被村長一記白眼制服，轉(zhuǎn)頭哼了一聲。付大柱羞愧低頭，看著鞋尖兒不出聲。姚杏花眼淚汪汪看著付悅，只恨自己懼怕婆母不敢出頭保護不了女兒。
付悅見付老太吃癟開心極了，可算有人能比付老太地位高，怪不得有人說別拿豆包不當干糧，在這個村落，村長就是好使！
老大夫見著付悅雖然不是很強健但是精神頭兒尚可的樣子，已然開始后悔留在這沒走了。但是，比起老大夫的不好意思，小學徒此刻更多的是好奇，他站著的角度和高度剛好能把付悅的表情盡收眼底，小丫頭對付老太吃癟喜聞樂見，但是卻張口為她求情，像是有兩副面孔。
平日里見到的女孩子，要么是被家里拘束著早早學起規(guī)矩少了幾分生氣的小姐，要么是生氣過了頭活蹦亂跳的村丫，眼前這個小丫頭像是小姐和村丫的結合體，難不成是生病了？小學徒深得老大夫真?zhèn)?，望聞問切雖沒學全乎，但是“望”這一步驟他可是爛熟于心，他的目光隨著付悅的身影轉(zhuǎn)，盯得付悅身后發(fā)毛。
付悅見著背著藥箱的小學徒一個勁兒的盯著自己，一臉故作高深在那思考的傻樣兒，腦子里浮現(xiàn)出的不是古裝劇中陌上公子人如玉，而是自己小時候老家村里那些彈溜溜打畫片大鼻涕留下來用袖子擦的小子們。再看小學徒時，她就忍不住把惡心的神色露了出來。
“這丫頭定是病了！這一會兒都有些犯惡心的樣子！”小學徒小聲念叨，正待上前進行“聞問”，卻被村長打斷。
“好了，你們也不用多想了，稅收的事情已經(jīng)改變不了了，你們這會兒先把老大夫送回鎮(zhèn)上，回來再想交稅的事兒，我也先家去了，咱們離秋收還遠著，也不用太過擔心，沒準兒到時候戰(zhàn)事已經(jīng)結束了。不過，要先想辦法和二柱取得聯(lián)系，你們想想辦法?！?p> 村長見著馬上要見黑的天色，站起身撣了撣衣服，沖著老大夫行了個禮，準備引著這師徒倆出去。
“對對對，確實該走了，天不早了，你們這后山藥材不少，我們過些日子來采藥，免不得到你們這討碗水喝。”老大夫得到了告辭的臺階，拽著小學徒就跟著村長的步伐往外走。
“那我先送老大夫回去，娘，杏花，悅兒，你們先燒飯吧，做好了就吃，不用等我?！备洞笾莻€聽吩咐的人，搶過小學徒背了好久的藥箱子，揉了揉付悅的頭，走出了院門。
小學徒還想再爭取一下，為付悅來個義診，但是誰讓他小呢～沒有話語權，被老大夫一把扯過扯了個趔趄，話都沒說出來。
這會子，家里就剩老中少三個女人家，付老太見人一走立馬起了派頭，付悅眼瞅著付老太嘴要張手要抬，扯嗓子就喊“伯爺爺，先別走！”
“曹氏，你給我老實點兒！”村長已經(jīng)很遠但是依舊響亮的聲音傳進小院兒。
“呸！你個死丫頭片子，趕快給我想辦法掙錢，這突然要加稅，一年時間作廢，三個月內(nèi)掙不到錢我就賣了你補貼家用，賣孩子補貼家用的事兒多了去了，村長他們也奈何不了我！”
付老太被付悅氣得牙根癢癢，放下狠話轉(zhuǎn)身回了東屋，“姚氏，去燒炕做飯，這炕冰涼冰涼的，你眼睛里還有沒有一點兒活！”
姚杏花和付悅母女倆對視了一眼，姚杏花惶恐，怕婆母賣女兒，付悅無語，想一腳踹飛付老太。
“還杵在那干啥！”付老太支開東屋的窗戶盯著這母女倆，姚杏花反應過來拉著付悅進了灶房，不一會兒，老付家的煙囪里就冒了煙。
“娘，你別哭了，哭多了傷身?！备稅偟谝话倭惆舜螄@氣，看著眼睛紅紅的姚杏花，說出了一句蒼白的安慰。
“娘沒哭，娘就是覺得對不起你，咱家其實不是揭不開鍋的人家，你爹和你二叔會木工活兒，能掙些銀錢，要不然也不會送你大哥去學堂?？墒悄隳蹋恼瓦@么狠，逼你姐還沒完，這會兒又逼你一個七歲的小丫頭掙錢！”姚杏花越說眼淚越多。
付悅在姚杏花的哭聲里一點點梳理這家的人物關系，“付老太重男輕女板上釘釘，這爹娘看著倒不像是厚此薄彼的人，娘生了一個兒子倆女兒，付老太此人必定心生不滿，寡母親兒，怪不得如此對待母女三人?！?p> “娘，你害怕鐵掃帚嗎？”付悅決定試一試這個娘親。
“害怕。你不是金掃帚嗎？”
“我騙她的，我怕她扔了我?！?p> “…嗚嗚嗚嗚…這可如何是好啊！嗚嗚嗚嗚…”
“娘，你害怕了嗎？”
“不怕，娘不怕，如果你奶真的要扔了你，娘就和你一起走！咱們?nèi)フ夷憷涯?！你姐去你姥娘那村跟老繡娘學手藝，就住在你姥娘家的。”
“那我姥娘害怕鐵掃帚嗎？”
“…嗚嗚嗚嗚…咋辦啊嗚嗚嗚嗚…”
“娘，咱們一起掙錢，有了錢她就不會扔了我，咱們自己偷偷攢錢，這樣哪怕有一天她要扔我，咱有錢咱腰板兒也硬，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我，我只會給人洗衣服掙錢，你爹掙得錢你奶看得緊，咋整啊嗚嗚嗚嗚嗚…”
“我嘞個親娘嘞！你也太能哭嘞我勒個親娘！”付悅咬牙低語！
姚杏花抽了抽鼻子，歪著頭看著架火的付悅：“你嘀咕啥呢悅兒？”
“沒啥，娘，你相信我，金掃帚是假的，托夢是真的，我爺夢里教了我不少，這兩天我一直昏睡不醒就是他拉著我一直學！”
“悅兒，你是不是，燒傻了？”姚杏花越發(fā)驚恐，伸手探了探付悅的額頭，平日里小女兒除了問這問那就是張個大嘴嚎，這話著實不像她能說出來的。
付悅躲開了姚杏花的手，一臉認真：“娘，沒發(fā)燒，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像是過了好多好多年，你相信我嗎？”
“相信吧，相信！”姚杏花眼神閃爍，決定先糊弄過去，過后再請老大夫來看看。至于掙錢，就只能假說回娘家偷偷出去接點兒漿洗的零活兒，到時候拿給婆母，就說是悅兒賣草藥掙得。
付悅看著眼前這個臉上不會藏事兒的娘，終止了母女對話，事實勝于雄辯，等掙到了錢說話的可信度就上來了，反正這是個寵孩子的娘，需要她幫忙的時候必定不會被隨便應付。
飯菜做好了，東屋傳來了付老太下地穿鞋的聲音，姚杏花站在灶房門口往院門瞅：“你爹咋還不回來？天都黑透了，不會出什么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