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殊自以為自己從來都是一個強(qiáng)人所難的人。
但是許鶴擇在她面前這樣醉了兩次，她倒都沒有逼過他。她誘哄他說“收為親傳弟子”的話，其實也只是為了聽著高興。以至于他醒來之后，真的記著自己的醉言的事，她倒沒指望過。
鏡殊心滿意足地摸摸許鶴擇的臉頰，就像一樽暖玉雕，漂亮且貴重。溫軟順滑的手感，仍舊討人喜歡。
當(dāng)初她看上他，就是因為一眼驚艷。
鏡殊收回手的時候，手腕卻被一力拽住。許鶴擇睜開眼睛，水潤潤的眸子泛著精光，道：“不是說哄我嗎？”
鏡殊微微一愣，即笑道：“……是啊，你還沒睡，是嗎?！?p> 許鶴擇直凝望著眼前人，不依不饒似的。
假裝忽略那大乘期的手法和力道，鏡殊道：“那我繼續(xù)哄你？”
許鶴擇說：“少騙人?！?p> “絕不。”鏡殊試著悄悄縮回手，說，“我給你唱歌吧，人間最興搖籃曲哄睡了。”
許鶴擇搖頭，不放，嘴里卻說：“好啊?！?p> 鏡殊一下被他搞糊涂了，道：“搖頭是什么？”
“少騙人。”許鶴擇依舊決然地說。
鏡殊道：“豈會騙你，我現(xiàn)在就唱給你聽?！辩R殊曾在魔界請過人間樂師，學(xué)過幾首歌兒。鏡殊張口就唱：巧月彎彎像條船，你坐船頭我倚岸，斯人在望心似鐘，獨(dú)有芳菲月明中……
許鶴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手腕握緊得像鐵箍，一刻未松，眼睛卻像泡在霧氣中的一雙星子，喜悅而溫柔。
她只是剛?cè)腴T的學(xué)生，學(xué)的歌兒很短。但鏡殊的音準(zhǔn)極好，準(zhǔn)確地獻(xiàn)唱了五首短歌。
許鶴擇聽著聽著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嘴角含著淺淺笑意，如同入了一場美夢。
鏡殊輕輕地拿出自己的手，那握著她的手卻一下繃緊了，驚起它的主人桃花眼中的一泓清泉。
鏡殊哭笑不得地瞧著這個醉酒鬧事者，問：“怎么不睡？”
許鶴擇搖搖頭，垂下眼瞼，“你不哄我?！?p> 鏡殊看著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右手，道：“你先放開我，行嗎？”
許鶴擇仍是難得一見的執(zhí)拗堅決，瞧著她不語。
“如何？怕我會走？”鏡殊哄道：“男子漢大丈夫，怎么連這點(diǎn)膽子都沒有？”
四目相對，良久，許鶴擇不為所動。
鏡殊不得不佩服，許鶴擇醉酒之后的智力也依舊在線，故她退而求其次道：“你要我怎么哄呢，剛才我不是唱歌哄你睡了嗎？”
許鶴擇清楚地?fù)u搖頭，“我沒睡。”
他拔步起身，將鏡殊拉到床前。
鏡殊越走越猶豫，她現(xiàn)在這樣如果發(fā)展下去，照著人間的規(guī)矩，叫做“趁人之?！薄Ｕq豫之間，許鶴擇開始給自己脫鞋子……
他倒是個講究人，只不過因為只有一只手，那鞋子脫得七零八落。
照著她以前的行為叫“強(qiáng)搶民男”。如今倒是民男搶她。
鏡殊不過現(xiàn)在好不容易改過自新了。若是落得許鶴擇抱怨，心不甘情不愿的，這一趟與前半生又有何區(qū)別？
許鶴擇將鏡殊拉到床上，兩人順勢一倒，便臥在一床厚被上，沒有一絲防備，就撞進(jìn)對方的眼神里。
鏡殊看著身下的許鶴擇，她眼中忽明忽暗，手還被許鶴擇拉著，“師尊，你等不及了？”
許鶴擇瞧著她半晌，乖乖地點(diǎn)頭。
鏡殊瞧著他的俊顏，俯身……
她過一床被沿，將它卷在了許鶴擇身上，道：“等你醒來再說這種話——現(xiàn)在既是要睡，還不說，你想要我怎么哄？”
許鶴擇安靜地看著她，半晌，將一直拽著的那只手，輕輕拿了上來，放在了自己的頰邊。
溫軟的感覺再次出現(xiàn)在指尖，鏡殊先是微微一愣，隨后很快地領(lǐng)悟道：“你想讓我摸摸你的臉？”
許鶴擇閉上了眼睛，像是默認(rèn)。
鏡殊怔了良久，緩緩依言，伸手輕輕觸摸到許鶴擇的面頰。他粉紅的臉色，使他整個人都更添幾分恍惚迷離。
鏡殊的心跳得很快。像一頭小鹿在心中亂撞。
許鶴擇卻很安靜，像是果真的睡著了。
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躺在一張床上，鏡殊調(diào)笑道：“將我認(rèn)成誰，才能有這樣待遇？難道真成了心愛女子不成。”
許鶴擇沒有回答，但他的眉毛總算捋順了，舒舒展展地展開了。
許鶴擇一覺睡醒……不是因為自然醒，也不是憋尿，而是被被子捂得。
鏡殊什么都沒做，只是抱著蟬蛹般的許鶴擇睡了一夜。
許鶴擇醒來時，先是滿頭大汗，緊接著就看見鏡殊放大在眼前的絕美容顏。
他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就瞬移到了地上。
他站在床前，看著鏡殊舒緩的睡顏。終于安心呼出一口氣。甩了一個法術(shù)，憑空消失在房中。
許鶴擇一走，床上抱著厚被子的鏡殊才睜開了眼，松了一口氣。
許鶴擇整夜拉著她的手。若非因如此，她怎么會一夜和他同臥。
鏡殊收拾好自己之后出了房中，就見許鶴擇坐在客店一樓大堂，周圍一群人都在看著許鶴擇，而他自己卻好像渾然不覺，臉色平靜無波。
鏡殊一出房間，他竟然抬頭看見了她。四目相接。一種難言的東西在空中爆炸出“辟噗”的火花聲。
“下來。吃飯吧。”鏡殊耳邊傳來許鶴擇的傳音。
鏡殊一面為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慚愧，另一面為兩人的共同的處境尷尬。
許鶴擇將筷子遞到鏡殊的桌前，淡淡道：“多謝你陪我?！?p> “不客氣?！辩R殊道。
“收拾一下，搬到翠紫苑吧?！痹S鶴擇輕描淡寫的話，卻像一道閃電，炸響在鏡殊的耳際。
“什么意思？”
“我答應(yīng)了你收你為親傳弟子，不是嗎。”許鶴擇道：“而且，你在大測中打贏了柳逸泉的分身，有目共睹。你級天賦極佳，可以破例入門?！?p> 鏡殊筷子中間夾了一粒花生米，聞言的瞬間它掉在地上，滾了好幾滾，才遠(yuǎn)遠(yuǎn)地停了下來。鏡殊抬起頭：“你說可是為真？”
許鶴擇抬手加了一個印記到鏡殊身上，道：“可見過翠紫苑門口的傳聲筒了？”
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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