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風(fēng)急,有些冷。
山洞里卻是格外溫暖的景象,跳動的焰火將巖壁映得發(fā)亮,兩個人的影子在跳躍的焰火下也開始搖擺不定??諝庵袕浬⒅救獾南阄?,還混合了些干枯樹枝燃燒時的味道,不僅不討人厭,反而更暖心了幾分。
兩個人都不肯說話,少年不肯說話大概是因為剛才的一些事情而耿耿于懷,然而難過的是,讓他受了極大的委屈的家伙,偏偏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是空有一腔怒火卻怎樣也發(fā)泄不出來的感覺讓他很是難受。
更何況眼前的人有一種讓他很是熟悉的感覺,可是這樣的熟悉感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他看著對方的銀色短發(fā)心中有些猶豫,想開口又不知說些什么。
便沉默地看著跳動的焰火。
銳雯拿著一只粗大的樹枝,漫不經(jīng)心地?fù)芘穸眩察o的空氣中發(fā)出噼啪的聲響,竄出了幾處火星。
銳雯沒有說話,他當(dāng)然沒有說話,因為他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剩下的半只山雞。
他很是享受這樣的氛圍,對面的少年并不聒噪,洞穴中回蕩著外面嗚嗚的風(fēng)聲,一想到在如此寒冷的夜晚,自己卻躲在山洞中烤著暖暖的火,吃著香酥的雞肉,便沒有由來的一種幸福。
還是有些可惜。
要是添一壺酒,一碟花生米,再來一個可以暢談的好友,那該有多好。
銳雯有些遺憾地想著,卻又笑著搖了搖頭,世間哪有這么好的事情,眼下已是差不多完美了。
只是不知下次再找到這樣適合吃如此美味的場景,又會是什么時候。
就在他有些出神想著的時候,卻聽到了一聲冗長的“咕~~~~~”。
對面,狐族少年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少年的臉漲得通紅,抬頭看了他一眼,卻正好對上了銳雯似笑非笑的眸子——銳雯沖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上的半只山雞,少年不屑冷哼一聲,別過了頭。
尾巴還在煩躁地?fù)u來搖去。
“咕~~~~”
又是一聲很不爭氣的響聲,少年干脆低下了頭,不知道對面的臭家伙要怎樣嘲笑自己。一想到銳雯揶揄的笑容,少年心中就一陣生氣,要不是……要不是遭到了那五人的偷襲,自己又怎會落入這樣窘迫的境地。
鏘的一聲,銳雯手中的黑色重劍平揮而出,少年心中一驚,他是要?dú)⒌糇约毫藛??卻旋即有些釋然。
也好吧……省的讓他看到自己難堪的樣子。
少年揚(yáng)起頭,準(zhǔn)備驕傲的死去,卻發(fā)現(xiàn)那柄黑色的重劍只是從柴堆的底部平揮過去,抄起了那一團(tuán)濃郁焰火,輕輕放在了另一邊。
這是要……干什么?
銳雯沒有理會瞪著大大眼睛的少年,嘴中叼著半只雞,從柴堆地下的泥土中小心翼翼地刨出一顆黑乎乎的東西,輕輕掰開,一陣濃郁的香味霎時傳來——
那竟是一塊紫薯。
竟然從土里面給……燒熟了?少年似乎發(fā)現(xiàn)了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呆呆地望著忽然變出來的一塊紫薯,嗅著溢滿洞穴的香味,小心地咽了口口水。
和、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便是這樣想著,少年憤憤地垂下頭去,有些委屈——臭家伙,明明知道我這個樣子,卻故意來羞辱我!
然后,他的眼簾中便出現(xiàn)了那掰開的紫色松軟,像是盛開的羅蘭。
“呶,帥比?!?p> 他怔怔地沒有說話,那邊似是有些不耐煩,于是,這朵紫羅蘭被硬生生塞進(jìn)了他的手中。
甜甜的香味撲進(jìn)了鼻翼,蒙上一層水汽的眸子看向了銳雯,卻又見到了那揶揄的笑容。
只是這次卻怎么也生不起氣來了。
“帥比,現(xiàn)在你受傷太重,所以最好不要吃些烤肉之類的東西……紫薯比較容易消化些,而且糖分比較多……”
銳雯看著少年的眼睛,有點(diǎn)兒摸不清對方的意思,而少年又是一副倔強(qiáng)的樣子,銳雯也怕與對方一言不合再吵起來,便干笑兩聲,坐了回去。
妹的,自討沒趣,還是雞肉比較好,比較懂我的心情……
“才不是帥比……”
聲音說不上生氣,也說不上是別的什么,倒是像認(rèn)真嚴(yán)肅的辯解。
銳雯抬起頭,看到對方捧著紫薯小口小口咬著的樣子,笑了笑,準(zhǔn)備解決自己剩下的雞肉時,卻又聽到了少年微不可查的聲音。
“謝……謝?!?p> 少年第一次道謝是因為銳雯救了他,或者是……或者是真的殺掉了那五人中的一個混蛋,也算是為自己的兩個伙伴報了仇,道謝便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f了出口,而這一次,卻是很不甘心地說了出來。
毛茸茸的耳朵豎起,仔細(xì)地聽著對面的動靜,心說這人到底聽見沒有。
便看到了擺在自己眼前的另外半塊紫薯。
“來,干一個。”
剩下的那半塊紫薯被銳雯以一個酒杯的姿勢握在了手中,輕輕碰了碰少年捧著的半塊紫薯,像是善意的勸酒。
少年看著銳雯溫和的笑容,沒有來由的臉紅了一下。
“干、干一個。”
“喂,帥比,那幾個人為什么會追殺你……”
“才不是帥比……”
“追得像只狗一樣?!?p> “誰、誰是狗了!”
……
……
某處山林,一道身影呼嘯而過,然而沒等呼嘯聲平息,便是一陣不絕于耳的破空聲。
一群黑衣蒙面人,追著正前方一席白袍身影,那白袍身影在樹枝掠過,看起來倒是頗為瀟灑,然而從氣息上來看,卻是十分微弱,高速移動帶來的體力消耗無疑是巨大的,更何況步伐中摻入了真理。
看樣子這場追擊已經(jīng)持續(xù)了好久,而那白袍的身影,在身后幾人的窮追不舍下,體力馬上便要耗盡了
“你跑不掉的。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p> 為首的黑衣人聲音平淡,有些嘶啞,似乎在陳述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shí)。
樹叢跳躍間,那白袍身影在空中轉(zhuǎn)身,臉上的圖騰,竟是來自風(fēng)暴平原的少年。
微微偏了偏頭,一道劍氣掃過他細(xì)碎的短發(fā),嵌入了他一旁的樹叢,接著木屑爆炸的氣浪,整個人高高躍起,似乎是在月下滑翔!
轉(zhuǎn)身,搭弓,射箭,一氣呵成!
眼神有些冷漠,有些決然。
月光下一道銀色的閃光,窮盡少年所有真理的一箭,在硬生生穿透一個黑衣人的脖頸之后,又射入了下一個黑衣人的肩窩。
之后的少年頭也不回,用盡最后的體力,向前方?jīng)_了過去!
黑衣人紛紛止步。
因為前方,竟是一處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