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涌

　　昨日根本沒有去門房，阿寧為何知道那些東西里有上好的雪燕？

　　姜婉茹雖然滿腹疑問，面上卻不顯，反而配合地應(yīng)承道，“還是阿寧想得周到。”

　　其實(shí)姜婉寧能知道這事兒，是因?yàn)樯弦皇栏改富氐綕芍莞畷r(shí)，母親發(fā)現(xiàn)外祖寄來的東西，都進(jìn)了崔老夫人和姜梅一家子的肚子，氣得與父親大吵一架。甚至讓姜梅鉆了空子，趁機(jī)給父親塞了一房妾室，鬧得父親母親險(xiǎn)些合離。

　　母親顧氏出生于江南世家大族，最是注重保養(yǎng)，就算與父親住在邊關(guān)，依舊保持著每日服用雪燕的習(xí)慣，所以每年都會(huì)拜托遠(yuǎn)在江南的外祖顧青崖，給邊關(guān)和澤州府的她們寄些雪燕與花膠。

　　外祖父最是注重禮儀，擔(dān)心單獨(dú)給她們兩姐妹寄東西，引得崔氏不滿，故而每年都會(huì)等著父親寄的東西到澤州府后，再命人將東西偽裝成姜老三寄回來的物品，一同送往姜家。

　　吃了外祖寄給我們的雪燕這么久，也是時(shí)候該物歸原主了吧？

　　念及此處，姜婉寧保持著嘴角的甜笑，滿眼期許地望著崔氏，“祖母，您覺得，阿寧的主意怎么樣？”

　　崔氏頓時(shí)恨得牙疼。

　　雪燕確實(shí)不屬于公中，都是放在三房單獨(dú)那一份里面，是她自己瞧著眼熱私自拿走的，但兩年都相安無事，不曾想這次陰溝里翻了船！

　　我兒子寄回來的東西，自然是我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門房上那些該死的仆婦，怎么就這么喜歡嚼舌根子！

　　如今既然被這兩個(gè)丫頭片子知道了，卻是不好再這么藏著掖著，萬一將這事兒捅到老三面前，可就不好收?qǐng)隽恕?p>　　崔老夫人心中五味雜陳，面上卻絲毫不顯，依舊慈愛地笑道，“寧姐兒真懂事，祖母也同意?！?p>　　“那我們這便去拿?！苯駥幫熘袢阏酒饋恚桓奔辈豢赡偷哪?。

　　崔老夫人暗道一聲不好。

　　那些雪燕早就被她拿走了，此時(shí)去門房一看，這事兒可就暴露了！

　　她趕忙道，“你這皮猴子，怎么說風(fēng)就是雨！”

　　轉(zhuǎn)頭又吩咐金珠去看看，早膳什么時(shí)候能好。暗中給一旁的銀珠使眼色。

　　見到丫頭領(lǐng)會(huì)到深意，退出去后，這才連哄帶拉地留著姜婉寧兩姐妹一同用了早膳。

　　姜婉寧心里門清，有些事情不能逼得太緊，得徐徐圖之，便沒再說什么。

　　晨光從敞開的窗沿灑進(jìn)屋中，一縷清光恰巧照在姜婉寧的額前，晃得她有些眼花，不禁往前低頭，那縷光便照在她左鬢邊的簪子上，通體透白地玉簪頂端用銀絲纏著一顆圓潤(rùn)如蓮子米般大小的東珠，雪白瑩亮的珠子頓時(shí)熠熠生輝。

　　趙晗剛巧解決了手中的最后一只奶黃包，正由姜梅身邊的萍兒伺候著凈手，瞧著那簪子好看，動(dòng)了索取的念頭，“寧姐姐，你頭上的那只玉簪子可真美。”

　　姜婉寧吞下口中的白粥，將筷子放下，接過秋蘭手中的白瓷盞漱了口，又慢條斯理地拿帕子擦嘴，并不接話。

　　趙晗靈機(jī)一動(dòng)，又笑嘻嘻地看向正在凈手的姜梅，“阿娘，您頭上那只赤金簪子可和您不太相配，您膚色太白了，不如您就送給寧姐姐吧，她的膚色帶著赤金一定比東珠好看?！?p>　　姜婉寧悄悄挑眉，討債鬼又來了。

　　不僅想要她的簪子，還變著話兒的說她比姜梅黑。

　　姜梅會(huì)意，伸手摘了頭上的簪子，遞給趙晗，“我們晗姐兒真是長(zhǎng)大了，都知道搭配首飾了，不如你去和你寧姐姐換一換？”

　　姜婉寧心中冷笑，那赤金的物件再貴重，又怎么比得過這品相一流的東珠。

　　這招以退為進(jìn)很妙啊，在偏心的崔氏面前百試不爽。

　　以前這母女倆，沒少用這種招式騙走她們兩姐妹的好東西。

　　果然下一秒，崔氏立即道，“換什么換，晗姐兒喜歡，只管找你姐姐要，姐姐本就該讓著妹妹。寧姐兒，你就將簪子送給你表妹吧。你大姑母婚事不順，沒幾件像樣的首飾，你可不能趁火打劫?！?p>　　姜婉茹皺眉看著姜婉寧，有些為難。

　　姜婉寧低下頭忍住心底的煩躁，慢悠悠將面前盛過粥的碗往前一推，指腹順勢(shì)在碗邊上搓了搓，方才吃腐乳沾了一些在碗邊上，此時(shí)倒是正好利用。

　　做姐姐的上輩子是挖墳掘墓還是殺人放火，憑什么就該讓著妹妹，什么玩意兒？

　　不就是扯些道貌岸然的理由嘛？誰不會(huì)呢？

　　只見她癟著嘴慢慢站起來，一副為難至極的模樣，手在眼睛上揉了揉，再抬眼時(shí)，明媚的杏眼已經(jīng)染上了層紅暈，看上去既委屈又無辜。

　　“祖母說的是，我本該讓著表妹，可是這簪子，是阿娘以前最喜歡戴的一只。阿娘跟著阿爹去邊關(guān)多年未回，阿寧已經(jīng)快要忘記母親的模樣，只記得她大致的輪廓，這些年每每思念阿娘，孫女便會(huì)拿出這支簪子摸一摸，就好像阿娘也在身邊陪著我一樣……”

　　那腐乳里鹽分重，抹在眼角效果實(shí)在太好，刺激地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偏要忍著去揉的沖動(dòng)，真是難受。

　　姜婉茹將她的小動(dòng)作看得一清二楚，瞧著姜婉寧這模樣，頓時(shí)福至心靈，面上端得一副為難神色，雙眼在姜婉寧和趙晗身上逡巡，惴惴不安道，“表妹，實(shí)在是對(duì)不住，阿寧許多年未見母親，這簪子也是她的寄托。不如我把我的簪子給你好不好？”

　　誰要你的破簪子！

　　趙晗一噎，沒想到能碰上個(gè)軟釘子，霎時(shí)間有些進(jìn)退兩難，她想要簪子，但也知道此時(shí)不能做得太過，故而半晌沒答話。

　　崔氏沉了眸子，心里因?yàn)榻駥幍牟宦犜挾鵁灒@丫頭找的借口太好，讓她一時(shí)間倒不知怎么反駁，只得端著金珠遞過來的茶杯，靜靜喝著茶，沒再說話。

　　“寧姐兒別哭，是晗兒和你說笑的。念著母親沒錯(cuò)，真是個(gè)孝順孩子?！苯芬娋置嬗行┙┏郑s緊上前打圓場(chǎng)。

　　“謝謝大姑母體諒?！苯駥巺s沒想放過她，趁熱打鐵道，“今次阿爹寄回來的東西到了有些日子，不知道隨物品回來的可有家書？”

　　姜梅忍不住在心里罵了句該死。

　　做什么孽要去接話！

　　家書自然是有的，可這家書一讀，那與永昌伯家結(jié)親的事情可就等于公之于眾了。

　　那還怎么悄悄地做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