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世

　　俞氏焦急萬分地侯在門口，若不是事出緊急她也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十二歲的少女身上。

　　想到昨日夜里不僅被少主拒之門外，還被孤鶩出言警告，她心中便格外忐忑。

　　這次若是不能取得少主的信任，那她將再無機(jī)會回到上京！

　　幸好并未沒等多久，俞氏便見一個身穿湖藍(lán)色短衫，淺藍(lán)色長裙的少女走來，年齡不過十二三的模樣，梳著丫鬟頭。

　　碧桃同樣在打量站在石獅子旁的婦人。

　　婦人身穿淡綠綢衫，約莫三十六七歲左右年紀(jì)，身材有些發(fā)福，眉眼間細(xì)紋明顯，卻依舊容色清秀，此時(shí)正緊皺著眉頭，面帶急色。

　　“姑娘可是這姜府中伺候的？”俞氏見對方也在打量自己，趕忙迎了上去。

　　“我是姜家五小姐身邊的大丫鬟碧桃，不知夫人是要找誰？”碧桃試探著問。

　　“我就是找五小姐！”俞氏一拍腦袋，“都怪我，沒有說清楚自己的來歷。我丈夫名叫陳長山，原是姜將軍麾下的副將，后來因?yàn)槭軅亓肃l(xiāng)，此次前來，實(shí)在是受人之托，無奈之下只得厚著臉皮求到了五小姐這里?！?p>　　“還請夫人稍候，待我稟了小姐，再來給您回話。”碧桃客氣而禮貌地福了福，隨后轉(zhuǎn)身去了內(nèi)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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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碧桃的回報(bào)，姜婉茹有些莫名，她并不認(rèn)識此人，轉(zhuǎn)眼去瞧妹妹，卻發(fā)現(xiàn)姜婉寧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寧？”姜婉茹輕輕拍了拍姜婉寧的手，問道，“你認(rèn)識這人？”

　　說到陳長山，姜婉寧是沒有見過的。

　　可是這陳長山，是陳清的父親！

　　這俞氏竟是她上一世從未見過的婆婆！

　　姜婉寧內(nèi)心波濤洶涌，她恍然間又回到了那個火光漫天的冬日！

　　十六歲嫁給陳清后，她接下了安平侯府的中饋，有時(shí)府中缺錢她就拿嫁妝出來補(bǔ)貼。后來陳清抬了謝菡嬋回家為平妻，她對陳清死心，索性交出了中饋，不再補(bǔ)貼，并悄悄地將自己的嫁妝轉(zhuǎn)移出安平侯府藏了起來。兩人揮霍無度，府中很快就沒了錢，于是二人便將她軟禁起來，想逼迫她交出嫁妝。

　　可是她被軟禁的第二天，陳清告訴她，說父親突然下了大獄，罪名是通敵叛國。

　　她急壞了，卻連自己的院子都出不去，而后沒幾日，謝菡嬋遣了身邊的嬤嬤來傳話，說是鎮(zhèn)遠(yuǎn)將軍被判了滿門抄斬，身為皇后的姐姐也引咎撞柱而亡。

　　夜里，陳清和謝菡嬋就與她撕破了臉，為了那些錢，對她用了刑。

　　那天，窗外落了好大的雪，她強(qiáng)撐著身子靠在墻上，抬頭望向被寒風(fēng)吹開的木窗，窗外一片銀裝素裹，凌冽的風(fēng)刮在臉頰上，凍得生疼。

　　破敗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凌冽的寒風(fēng)肆意地刮進(jìn)屋子，刺激的她劇烈咳嗽起來。

　　家仆與府兵簇?fù)碇惽迮c謝菡嬋進(jìn)來。

　　那些府兵上前，將她架住，大抵是為了防止她掙脫，架著她的人還特意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背后。

　　謝菡嬋說：“你想要真相是嗎？我來告訴你好了。鎮(zhèn)遠(yuǎn)將軍府上查抄出來的那些信件，就是我們放的，你還想問什么？”

　　“姜婉寧，別掙扎了。你的父親死了，母親死了，姐姐也死了?！?p>　　謝菡嬋每說一句，她的眼睛就暗下一分。

　　“你也別指望你那個邊關(guān)的哥哥了。圣上派出去的暗衛(wèi)已經(jīng)在路上，想來過不了多久，你哥哥的死訊也就傳回來了?！?p>　　“為什么……”

　　“為什么啊？”謝菡嬋笑的肆意，“你怎么不想想，圣上放著這么多貴女不娶，為什么偏要娶你那聲名狼藉的姐姐呢？夫君堂堂侯爺，為什么還要對著你家那些人低眉順眼呢？”

　　陳清嘆了口氣，“菡嬋，別說了?！?p>　　“夫君不用和她虛以委蛇。我已經(jīng)找到她藏嫁妝的那個宅子啦?！敝x菡嬋迎著她震驚的目光，甜甜一笑，“很意外嗎？在我喊了嬤嬤來給你傳話后，你便用自己的銀簪子收買了門口的婆子，讓她幫你找來你的貼身丫頭胭脂。那丫頭從偏門溜出侯府后，直奔西城安順街的一處二進(jìn)的宅子，今兒一早想要離開宅子，已經(jīng)被我派去的人鎖在宅子里?！?p>　　“你找到了！你居然找到了！”她終于崩潰，用力地掙扎起來，“我要?dú)⒘四?，我要?dú)⒘四銈冞@對狗男女。”

　　謝菡嬋抬腳對著她的心口踹去，踹得她狠狠撞向身后的土墻，耷拉著腦袋不動了。

　　陳清本能的想要上前，卻被謝菡嬋拽住了手。

　　“夫君，我們快去那處宅子吧，當(dāng)心遲則生變?！?p>　　原本就搖擺不定的陳清，最終被謝菡嬋拽著離開了柴房，熱鬧的屋子霎時(shí)又冷清下來。

　　隨著落鎖的聲音傳來，她緩緩睜開眼睛，強(qiáng)撐著破敗的身子站起來，雖然已是檣櫓之末，卻還是晃晃悠悠地將柴房里的四散的木頭挨著擺放在一起……

　　等到她拿著火折子安靜的躺在木頭堆上時(shí)，天色已暗，窗外寂靜而漆黑。

　　她在等。

　　在陳清軟禁她的第一天，她便暗中吩咐人將那宅子里堆滿了煙火。

　　這一次，不過是請君入甕。

　　——轟。

　　刺耳的爆炸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她看著窗外艷麗的火光，心滿意足地點(diǎn)燃自己身下的柴火。

　　寒冷的柴房逐漸暖和起來，她感受著溫度越來越高，在漫天火光中，她坦然地閉上來了眼睛……

　　“阿寧？”

　　“阿寧！”

　　姜婉茹的喊聲，終于讓陷入回憶中的姜婉寧回了神。

　　此時(shí)姜婉寧才驚覺自己竟是滿臉的淚水，一屋子人都望著她。

　　她趕忙抬手用袖子去擦淚水，一方帕子默默遞到她的面前，抬眼卻見姜婉茹溫柔地看著她，眼底溢滿了心疼。

　　“姐姐，我……”

　　迎著這樣的目光，姜婉寧想解釋，奈何張開嘴卻又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

　　“沒事的?！苯袢愦驍嗨?，抬手用手帕溫柔地為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語氣柔得就像一汪水，“阿寧，姐姐知道你定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可若是你現(xiàn)在不想說，姐姐不會再問。你只需知道，不論發(fā)生了什么，姐姐永遠(yuǎn)是你的后盾。”

　　——咚。

　　有什么東西撞在了心口上。

　　眼前的姐姐，雖然容顏稚嫩許多，卻好似與前世那個母儀天下的姐姐，天衣無縫的融合在了一起。

　　姜婉寧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望著姜婉茹說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