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貪墨案

　　待得用完餐，已經(jīng)過了平日午休的時辰，崔氏便留大家在堂內(nèi)說話，錢嬤嬤端著兩碟子甜瓜進來，招呼著幾位姐兒嘗嘗。

　　姜婉寧昨夜又沒睡好，這會兒精神不濟，暗悄悄地打瞌睡。

　　話題轉(zhuǎn)了幾圈，說到了宋執(zhí)青身上，姜蘭也沒避諱，直言道，“原本沒準(zhǔn)備回來，是執(zhí)青夫子的父親突發(fā)疾病去了，夫子便匆匆請辭回家守孝。今年執(zhí)青本是要下場的，想著家中四弟也在備考，恰巧收到大姐的來信，說是趙大人今年回鄉(xiāng)做壽，我家老爺便讓我?guī)е鴪?zhí)青一起來澤州府參加趙大人的壽辰，也看能不能留了執(zhí)青跟著四弟讀書?！?p>　　“這事兒好說，你只管讓執(zhí)青住下，我一會兒便去找老四?！贝奘蠎?yīng)得十分爽快。

　　“如此便多謝母親了?！苯m嘆了口氣，話鋒一轉(zhuǎn)，扯到姜梅身上，“我聽說這次因為英國公貪墨的案子，上面幾位大人都挪了位置，但趙大人兵部侍郎的位置依舊穩(wěn)如泰山，雖說是姐夫不對，可外室不過是個奴婢，姐姐你一直住在家里也不是個辦法啊。”

　　聽到“英國公”幾個字，原本快要睡著的姜婉寧突然來了精神，腦袋里回憶起一件事。

　　姜婉寧生于寒冬臘月，往年身在江南臨安的外祖父都會提前將生辰禮寄到澤州府?？墒蔷艢q這年破天荒晚了許久，只因這年冬天江南發(fā)生了嚴(yán)重的雪災(zāi)，朝廷的賑災(zāi)款被貪官私吞，到達江南已然所剩無幾。外祖父愁的焦頭爛額，不僅自己掏錢捐款捐物，還親自募捐。

　　澤州府收到消息后，作為親家，崔氏捐了錢，但是她沒舍得用她手中的銀子，而是讓姜婉茹與姜婉寧從私庫掏的錢。

　　而那個貪污了賑災(zāi)款的人，就是英國公。

　　倘若夢里上一世的事情都是真實發(fā)生的，那么再過不久，春末夏初的時節(jié)，這個案子就能結(jié)束，英國公會被判滿門抄斬。

　　“我又何嘗不知……”姜梅抹起了眼淚，“我原已經(jīng)下了軟話，只要他去母留子，我也不是那不講情面的人?？赡憬惴蚱i油蒙了心，非要抬那賤婢進府。你說說，我若是同意了，日后還有那安生的日子過？”

　　“你姐姐也是不容易……”崔老夫人聲音也有些哽咽。

　　姜蘭嘆了口氣，委婉的轉(zhuǎn)移了話題。

　　后面又扯回那些無聊的家長里短，姜婉寧便沒了興趣，索性專心致志地捧著甜瓜啃著。

　　碧桃悄悄地打簾子進來，輕手輕腳地走到姜婉茹身旁，附耳說了什么，姜婉茹便直勾勾地望向婉寧。

　　婉寧會意，假模假樣地連著打了幾個哈欠，做出一副困到極點的模樣，拉著姜婉茹辭了幾位長輩。

　　出了暮安堂，春草與秋蘭默契地守在了路的兩頭，碧桃這才斂了神色，“昨日那位太太又來了?！?p>　　姜婉茹皺眉望著神色莫測的姜婉寧，竟是潛意識的想要詢問妹妹的意見。

　　“看來陳夫人是知道我們府中有這支野山參了?！?p>　　“我已經(jīng)明確告訴她，我沒有辦法做主，她纏著我也沒有意義啊?！苯袢銍@口氣，只覺得頭大如斗，“早知道昨日就不去見她了?！?p>　　“姐姐，這件事情可能沒那么簡單。”姜婉寧分析道，“現(xiàn)在有人想要這支人參，費盡心思與祖母搭上話，被祖母一口回絕后，又明知道你只是一個未及笄的閨閣少女，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尋來?？梢娝麄兊男枨笫嵌嗝吹募鼻?。”

　　“你是怕他們求而不得，兵行險招？”姜婉茹不由白了臉，“可我們身在內(nèi)宅，她們又能拿我們怎么樣？”

　　姜婉寧沒說話，只是神色嚴(yán)肅地望著她。

　　“五小姐，奴婢贊同七小姐的意思?！北烫艺驹谝慌詣竦?，“與其千日防賊，不如咱們自己把握主動權(quán)，看看他們到底要干什么?！?p>　　姜婉寧正準(zhǔn)備趁熱打鐵，突然瞅著守在路口的春草折返回來，幾人頓時噤了聲，便見宋執(zhí)青領(lǐng)著一位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跟在春草身后迎面走來。

　　幾人打了個照面，相互恭敬的行了禮，宋執(zhí)青介紹道，“這位是忠勇伯府的祁管事，特來拜見外祖母。我原本奉了外祖母的命是去接他，卻不曾想走錯了路，驚擾兩位表妹，真是慚愧?！?p>　　“表哥言重了，我們也剛從祖母那里出來，見到此處的爬山虎長得甚好，逗留幾許，何來驚擾一說?！苯袢阊孕﹃剃?，語氣如三月春風(fēng)，“既然你們忙著去拜訪祖母，我們就先告辭了?！?p>　　祁管事站在宋執(zhí)青身后，驚艷于兩姐妹頗為出色的容貌，又想到江南顧家絕色雙姝中的妹妹似乎就是嫁給了姜家三爺，對兩姐妹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測。

　　待二人走后，便忍不住問道，“恕小人冒昧，剛才那兩位小姐，可是府中三爺?shù)淖优?？?p>　　宋執(zhí)青微微頷首，算是承認(rèn)，卻不愿意多說。

　　這祁管事雖是忠勇伯家的大管事，可始終是外男，私下議論閨閣女子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卻不知祁管事心中另有計較。

　　二人各懷心思地走進暮安堂時，姜蘭正哄得崔老夫人笑得一臉春風(fēng)得意。

　　祁管事不卑不亢地站在堂前說明來意，忠勇伯愿意花重金求購御賜的那支五十年的野山參。

　　原本以為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畢竟忠勇伯的名頭擺在那里，大多數(shù)人家都不會駁了他們家的面子，沒想到被崔老夫人一口回絕了。

　　其實崔老夫人也很納悶兒。

　　五十年的野山參雖然貴重，但是哪有真金白銀來得實在，倘若她手中真有這東西，別說是沖著忠勇伯的面子，就是沖著那白生生的雪花銀，她也是不會藏私的。

　　關(guān)鍵是，她沒有??！

　　這一個兩個怎得都來找她買！

　　祁管事卻不知姜家的內(nèi)情，給他們線索的人咬死了姜府有一支御賜的野山參，并再三保證親眼見到過。

　　奈何這些人只是幫著姜家老三押運貨物，私自查看貨物已是令人不齒，更別說將這消息透露出去。況且是他們忠勇伯府上趕著求人，也萬萬做不出與人對峙的事情來。

　　崔氏一口咬定沒有，他們也沒有辦法強硬地求購。

　　霎時間，堂內(nèi)的氣氛頗為尷尬。

　　姜梅其實也很惱火。

　　原打算找個機會與母親坦白她拿了一支野山參，如果放在平常，這就是件小事，母親也不會多說什么。

　　可如今她要是說出來，只怕會與母親生了嫌隙。

　　況且，這支參有如此多人來求購，足見其價值，若是拿去給公爹賀壽，豈不是讓公爹高看一眼？

　　她還滿心期盼著能討得公爹的歡心，幫著她束縛那個不著調(diào)的丈夫，好讓趙家早日處理了那外室，將她請回趙府。

　　念及此處，姜梅端得一派淡然，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崔氏身旁，有一搭沒一搭地給崔氏捶著腿。

　　僵持幾息，終是祁管事敗下陣來，禮數(shù)周全地請辭后，在錢嬤嬤的帶領(lǐng)下離開了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