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對勁
一陣風(fēng)吹走了大部分風(fēng)沙,程青青本能縮起身體,一個高大的人影從后背抱住他,粗糙的砂礫打在他黑色的制服上發(fā)出“沙啦啦”的聲響。
“你怎么樣?”
程青青認出這是沈晝的聲音。程青青剛想說一句“我還好”,干澀的砂礫不小心吸進喉嚨,引得她一陣干咳。
她劇烈的咳嗽把沈晝嚇了一跳。他的目光竭力從她四肢的傷口移開,從懷里拿出水袋:“喝點吧。”
程青青沒跟他客氣,吐了幾口混合著沙子的唾沫,然后接過水袋仰頭就往嘴里灌。
她抬頭看向抱著她的男人。
他的臉黃一塊,黑一塊,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衣服也臟了破了,反而有些搞笑。
當然,她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
“郁刑呢?”
“他受了點傷,倒是你……”他手指摸著程青青手臂上的一個血洞。從三四歲就開始與喪尸打交道的他很清楚這就是喪尸留下的抓痕。
女人對喪尸病毒的耐受性幾乎為零。
他不敢呼吸了。
“你被喪尸咬到了?!?p> 他甚至說的是陳述句。
面對他一副悲痛的樣子,仿佛接下來就要去給她上墳了,程青青一句俏皮話不敢說,掙扎著站起來:“沒有……應(yīng)該沒有,我好得很?!?p> 她全身上下灰頭土臉,身上到處都是血洞和擦傷,衣服破破爛爛都沾了血的樣子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緊接著她就看到一群醫(yī)療兵抬來一個擔架。她剛想說用不著這么夸張,一抬腿就差點摔在地上。還是沈晝及時扶住她才沒有讓她傷上加傷。
她低頭一看,小腿居然出現(xiàn)了一個詭異的角度,應(yīng)該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摔骨折了。
有時候腎上腺素就是牛逼,直到現(xiàn)在她才感受到一陣一陣的疼痛。
她對這些不致命的小傷不以為意,但是沈晝和幾位醫(yī)療兵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們給她的腿上好夾板,然后把她固定在擔架上,抬著她就往直升機上走。
程青青不喜歡被這樣束縛著,固定傷員可以理解,但哪有把手腳都一起捆住的?
她掙扎起來,沈晝把她按?。骸巴υ?。”
“你那呢?”
沈晝猶豫了一下:“我留下來看著你?!?p> “郁刑怎么樣了?”
“他……”
站在鉆地蠕蟲頭頂?shù)臅r候,借著高度優(yōu)勢程青青往郁刑那邊看了一眼。他那邊的情況很不妙,甚至可能傷的比她要嚴重,用尚且靈活的手腕拍了拍沈晝的手指:“那就快去吧!我沒有事的,不會變成喪尸的。不用擔心我!”
沈晝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他與醫(yī)療兵交換了一個復(fù)雜的眼神,他們看向她的目光帶了些許疑惑。
似乎是在困惑,她怎么還沒尸變?
隨著程青青再次催促,沈晝終于下定決心,告訴醫(yī)療兵“有事及時通知我”就快步離開了。
路過的時候她看到躺在戰(zhàn)場中間的龐然大物,那是鉆地蠕蟲的殘骸。它幾乎被炸斷了,斷裂處焦黑一片,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味道。
有一些穿著白大褂的人正在上面采集標本,他們?nèi)蔽溲b沒有一絲皮膚裸露在外,護目鏡下的眉頭緊鎖。
程青青望向灰蒙蒙的天。記得剛出門的時候她還贊賞過美麗的藍天,然而轉(zhuǎn)眼間它就與大地融為一體了。
直升機上,他們把擔架固定住,醫(yī)療兵分置兩側(cè),左邊給她注射針劑,右邊給她抽血,還有一個用棉簽取了一些傷口分泌物到試管里。
程青青從來沒有被醫(yī)生們這么關(guān)照過,心情有點難以言喻。系統(tǒng)給她看過這個時候女性感染喪尸病毒的比例,簡直觸目驚心,就像女性集體得罪了上蒼神靈被降下神罰一樣。
在這些人的眼里,她早就應(yīng)該尸變了,至今沒有變化只能說是天選之子,必須抓起來研究研究。
假如我的存在能研制出新的針對女性的特效藥,怎么研究都無所謂啦……只要別把我解剖了就行。
她仰頭看著忙碌的醫(yī)療兵:“你知道那個叫郁刑的人怎么樣了嗎?是我們的副隊,跟沈晝隊長一起的?!?p> 醫(yī)療兵拿著留置針思索半晌,似乎想起來了什么:“他受了傷,感染很嚴重,正在治療?!?p> “感染?”程青青瞪圓眼睛。
醫(yī)療兵顯然比她更困惑,他完全沒想到同樣是被喪尸傷到,這個女孩沒事,一個大男人反而感染發(fā)起高燒,打了疫苗也不見起作用。
“具體情況也我不清楚,你們都需要進入研究所,進行系統(tǒng)的檢查和治療。你現(xiàn)在可以休息一下?!?p> 不知是不是藥物的原因,程青青很快就感受到了強烈的睡意。在昏睡之前,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與旁人說些什么。
而她已經(jīng)聽不見他們說話的內(nèi)容。
……
五架武裝直升機直接降落在D區(qū)第三生物醫(yī)療研究生的樓頂。有研究員和醫(yī)師在上面接應(yīng)。
最先被抬下來的是程青青的擔架。她的身上纏滿了繃帶,儼然成了個木乃伊。小腿腫脹的厲害,必須盡快動手術(shù)。
隨后是郁刑的擔架,他被約束帶緊緊捆綁住四肢和軀干,即便已經(jīng)打了大劑量的安定,睡夢中的他依然十分煩躁,因為煩躁和譫妄,絕大部分傷口都在往外滲血,由數(shù)名軍人和強壯的醫(yī)療兵包圍著,像是在押送一頭狂躁的雄獅一樣。
再后面是一些普通的傷員。他們有的受傷頗重,不過都沒有別的特殊癥狀。
等候在樓頂?shù)尼t(yī)療人員迅速靠近與護送的醫(yī)療兵做了一個簡單的對接,然后分別領(lǐng)走了不同的傷員。
程青青和郁刑會在手術(shù)過后進入特殊的觀察室,其他傷員則會去普通醫(yī)院進行治療和療養(yǎng)。
沈晝沒什么大礙,只是皮外傷和肋骨折,甚至不用去手術(shù)室,這種小事在急診室里就能處理。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洛以懷沒有守在程青青身邊,也沒有去處理公務(wù),而是跟著他進了急診室,顯然是有什么話想說。
可是傷口都已經(jīng)縫合完了,這位執(zhí)行官卻還看著程青青的手術(shù)室,一言不發(fā)。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晝不再看他,而是詢問起給他處理傷口的醫(yī)生:“您好,我想知道,我的戰(zhàn)友受的傷跟我差不多,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那么強烈的反應(yīng),而我卻沒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