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

　　“哥哥，我的鞋呢。”

　　他經(jīng)常幫商店爺爺看店。

　　叫他哥哥的小女孩是他們的鄰居。

　　他跟著爺爺，看店之余，也接一些別的活。

　　他把鞋子拿出來，垂著眸，說：“這?！?p>　　“謝謝哥哥?！迸⒅蓺獾恼f。

　　“不客氣?！彼f。

　　“哥哥！有蟲！”

　　他聞聲抬頭，沒有看到蟲，只看到了哈哈大笑的小女孩。

　　他對這樣的把戲沒有興趣，心底也生不出波瀾。

　　“你好無聊啊哥哥?！毙∨⒉粷M意的說。

　　“嗯?！彼暢姓J。

　　他不在乎這個，也不介意他人的評價。

　　他偶爾也覺得自己就是小鬼，他天生就是那副小鬼的模樣，不管是性格還是別的。

　　那個女孩喜歡站在凳子上，但是經(jīng)常被晃動的凳子嚇得哭出來，卻又固執(zhí)的每天都站上去。

　　他準備讓小女孩從凳子上下去。

　　那個女孩在他走近的時候把頭低得低低的。

　　于是他避無可避看到了那個小女孩眼角。

　　小女孩的眼角也長著一顆痣。

　　淚痣。

　　他想。

　　然后心里一驚。

　　她會經(jīng)?？迒?。他突然不著邊際的想，眼前的這個小女孩經(jīng)常哭，那她呢?

　　他其實有一段時間不再回憶以前的事了。

　　包括和那顆糖相關的一切。

　　他的許多困惑，在他學習的課程里會給他一些答案。

　　他不懂其他的東西，于是學著用那些課本的文字解釋一些事情。

　　他能夠平淡的接受一切了。甚至可以平淡的對著那個讓他回憶很久的人。用淡然的語氣對她說話。

　　但其實他自己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所謂的冷淡不過是他對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心心念念的人想不起自己的一點怨念，這怎么想都太可笑了，人家憑什么記得你呢。

　　他就那么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用余光窺視好幾遍。

　　但這些偽裝都將停留在這一刻之前。

　　那顆淚痣像是什么隱秘的咒語，只是一眼，他就能回到那個盛夏。

　　沒有人在乎的日子里，只有她問過他為什么這樣，盡管寥寥無幾，他還是對此念念不忘。

　　他愣了一會兒，想起什么似的，跑進屋里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消息。

　　“你也住在這嗎？”

　　最新的消息留在鎖屏。

　　他突然愣住了。

　　他想到了那雙紅腫的眼睛。

　　想到了那個怯生的眼神。

　　想到了那只慌亂的手。

　　想到了第一顆糖。

　　他似乎看到那個人就在他的眼前，枯黃的頭發(fā)和瘦削的臉頰，然后轉頭對他微微一笑，和他說，沒有關系呀。

　　他看著那條信息。

　　一瞬間，某種情緒就猝不及防的淹沒他。

　　他想用手碰一下她的眼睛，跟她說：“別哭了。”

　　他隨手撥開一顆糖，閉了一下眼睛。

　　他再次打開了手機，親口對她撒了第一個謊——他回復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