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又是無力抗拒的沉重!
又是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但似乎有一雙溫柔的手在撫摸自己,輕聲呢喃,給自己以力量?;貋恚』貋?!回來!
劉備掙扎醒來,大汗淋漓,眼前一個十六七歲、相貌清秀的少女露出驚喜之色,將給他擦汗的帛巾放下,叫道:“劉公醒了!”呼啦啦外面進來一大幫人,將屋內(nèi)擠得滿滿的。
劉備在少女攙扶下斜靠在軟墊上,抬眼看去。關羽、張飛、陳祿、周衢……不,周衢不在,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
劉備悲從心來,流淚道:“天殺我子通,嗚呼子通,英年早逝,惜哉!痛哉!”胸口發(fā)悶,發(fā)出一陣劇烈咳嗽。
關羽等皆道:“人死不能復生!校尉節(jié)哀!”
那少女忙用帛巾為劉備拭淚。
劉備勉強收拾悲戚,因命少女退下,問關羽等人自己昏迷后之情形。
聽完關羽等人長長一番話后,劉備才明白自己竟然昏睡了三天三夜,確實是累極了。
當日劉備昏迷后,關羽留謝安暫領周衢曲,留下護衛(wèi),李器負責收降敗兵,關羽、張飛兩曲追擊王喜,劉猛斬殺徐和,關羽生擒肖建,未能追及王喜。
這三天已收降兵三千多人。
由此可以推斷王喜最多能收攏王喜、徐和兩軍殘兵兩三千人,已不足為患。
因劉備昏迷,關張也沒有繼續(xù)向歷城方向進軍,眾人用肩輿將劉備抬回東平陵。
初四,關張等得到消息,王喜帶殘兵三千人與司馬俱、巢集等匯合,眾至萬人,擊應舉營盤未能攻破,怕劉備來追,遂棄歷城,奔東阿。
應舉遂據(jù)歷城。
臨朐、高山黃巾過境,關羽張飛等擊之。
張圭、周豹放棄糧草輜重而逃。
此戰(zhàn)關羽張飛還俘獲一千多人。
田豫自漯陰送來書信,言初二乘雪破敵后,田豫收集戰(zhàn)場上黃巾所棄兵甲,以原大姓賓客徒附為骨干,以黃巾降兵為主力,組建起四曲軍隊,派出兩曲占據(jù)了菅縣,飛書鄒平吳長眉,為陳禍福,勸他投降,吳長眉得書憂懼,未予答復。
初五,田豫又送來書信,言吳長眉放棄鄒平,投奔梁鄒章屠,兩人合兵一處,縱兵四掠,脅裹百姓,眾至萬人。
著縣黃巾渠帥谷永派使者見田豫,請降,田豫權宜任命其為別部司馬,繼續(xù)駐扎著縣。
東朝陽為大姓韓家所據(jù),韓家族長韓程派使者見田豫,表示本就是朝廷忠臣,劉校尉來濟南,東朝陽自然歸于劉校尉麾下。
初六上午,劉備醒來。
劉備先看了簡雍呈上的軍功簿和軍隊數(shù)量情況表,思索一會,命令在東平陵國相官衙大廳召集軍議,先問簡雍:“我軍各曲現(xiàn)有多少人?黃巾降兵如何處置的?”
簡雍拿出一個小冊子,回答:“可戰(zhàn)之兵,云長曲兩百九十人,益德曲兩百七十二人,長運曲兩百三十人,子通曲現(xiàn)由謝安謝太平暫領,兩百五十一人,李晚成曲五百六十人,子龍騎兵曲三十七人,共計一千六百四十人。
無法再上戰(zhàn)場的傷殘兵士三百九十一人。
黃巾降兵三千五百四十一人。
臺縣謝伯光曲可戰(zhàn)之兵三百一十五人,傷殘六十二人,收黃巾降兵九百六十九人。
田參議編成四曲,有戰(zhàn)兵兩千二百六十四人。
臺縣和東平陵黃巾降兵皆被收去兵甲,集中看管?!?p> 劉備道:“我軍雖破黃巾,形勢大好,但傷亡不小,目前戰(zhàn)兵僅兩千多人,且人人疲憊,此時正是我軍最虛弱之時,萬萬不可掉以輕心。諸君聽吾命令!”
關羽等齊齊直起身來。
劉備字斟句酌,道:“一,速速收斂雙方陣亡將士遺骸。我方將士要逐一辨認其籍貫家鄉(xiāng),若是本國或周邊的,找到其親屬,幫助安葬,發(fā)放撫慰金銀,若有其他需求,能滿足的一概滿足;
若家鄉(xiāng)遙遠,則在城外山上挑選一風水寶地統(tǒng)一安葬,刻以碑文,記述其殺賊戰(zhàn)死之狀。
周子通安葬之日,吾當親抬棺木。耿子績也要遷葬此處。兩人有眾英烈與其作伴,當不致孤獨?!?p> 說到這里,心中悲痛,眼淚滴下。
耿奇淚如雨下,強忍悲痛,不發(fā)出聲來。
關羽張飛簡雍等與耿庸相熟將領都是眼圈發(fā)紅。
劉備拿衣袖擦淚,收拾悲傷,繼續(xù)道:“等春暖之后,在墓地旁起一大屋,名為‘英烈祠’,四壁勒石,書戰(zhàn)死將士之姓名于其上,供我輩定期祭奠。”
堂上諸將目中放光,喘息加重,心潮澎湃,皆離席拜倒:“主公之仁,冠于天下,我等愿為主公效死!”
劉備許諾道:“吾志在掃平群賊,再興漢室,卿不負吾,吾絕不負卿,禍福皆與卿共,富貴皆與卿享,天下平定之時,勿憂不為云臺之將!”
眾將皆應諾。
劉備待眾人情緒平復,續(xù)道:“收葬陣亡將士遺骸之事由簡雍負責,可雇傭百姓相助?!?p> 簡雍領命。
劉備拿過一張便箋,看了一眼,道:“二,論功行賞,獎優(yōu)懲劣。升關羽、張飛、趙云、陳祿、李器、謝榮為軍司馬,謝安為曲軍侯,隸屬謝榮。
除趙云外,五軍司馬均統(tǒng)兵一千一百三十二人,趙云統(tǒng)兵三屯三百三十九人,不足之數(shù)自黃巾降卒中補充。
六軍司馬自行挑選降卒,挑選規(guī)則為按照關張趙陳李謝的順序各挑選一屯兵,然后從關羽開始再次順序挑選,直到滿編為止。
如此,我軍共六千戰(zhàn)兵。
軍議之后,各軍司馬自去挑選,由沐并主持挑選儀式,不得起爭執(zhí)?!?p> 眾將皆應諾。
劉備道:“三,整軍完成后,關羽、陳祿二部速占土鼓,張飛、李器二部屯兵東平陵,派人給謝榮下令,令其戒備梁鄒。
趙云先步騎混編,另派人去幽州向公孫將軍購買戰(zhàn)馬,等戰(zhàn)馬到后優(yōu)先配屬趙云?!?p> 眾將領命。
劉備道:“四,蘇泰出使臧子源處,向他表示我平東校尉部愿接受其指揮,但要求就食于濟南。
張嗣出使應仲璦處,向其出兵救援表示謝意,愿結盟好,他占領歷城的事先不要提了?!?p> 蘇泰、張嗣兩人領命。
劉備道:“五,耿奇將武衛(wèi)派出,招募鄉(xiāng)里豪杰,尋訪高士賢人,若有英雄大賢,速報吾,吾當親去拜訪?!?p> 耿奇領命。
劉備道:“六,任命陳愷為漯陰尉,領兵守漯陰;錢義為菅縣尉,領兵守菅縣。田豫為代濟南相,速至東平陵?!?p> 武衛(wèi)自去傳令。
劉備又是一陣頭暈,強自忍住不讓諸將看出,揮手令諸將下去行事。
耿奇留下的武衛(wèi)將那少女叫入,服侍劉備。
少女腳步輕巧地來到劉備身后,兩只柔軟靈巧的小手為他捏肩捶背。
劉備才想起問她:“你是何人?”
少女小手不停,輕聲道:“妾乃本縣衛(wèi)家之女,妾父諱昂?!豹q豫了一下,又低聲道:“妾名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