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副本背后
十二把椅子同時后撤,金屬腿在地毯上犁出深痕。
十二道身影以不同幅度欠身,形制各異的衣擺在空中劃過整齊的弧度。
少女徑直朝最前方的主位走去,沒有她的號令,眾人便不敢就坐。
“坐?!?p> 少女摘下皮革手套,甩到桌上。
聽到這句許可,眾人才紛紛落座,一時間會議室里滿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坐在主位左手邊的雙馬尾女孩突然探身,好奇地問道:“阿托里斯今天竟然沒跟你過來?真是稀奇,明明你們朝夕相處那么久,好像同一個人一樣?!?p> 其他人聽雙馬尾這么問都面面相覷,這個房間里大抵只有【文冬】的會長【車神】敢這么跟【anonymous】嘮家常。
“他死了?!鄙倥f。
此言一出,全場呼吸同時停滯。
【anonymous】副手死了?!死在了那個新SS級副本中?!
那個新副本這么難嗎?!
不、不是難度的問題!
【阿托里斯克威爾】的賬號上分明屯了很多積分,足夠支撐他在S級副本里輸上十幾次??梢哉f,只要他不作死,肯定不會死!
但anon神情雖然淡漠,但眼簾低垂,似是不想提及這話題,顯然沒在說謊。
《血色孤堡》這個副本里,到底有什么......
“怎么會這樣?”依舊只有雙馬尾敢開口詢問。
anon翻轉(zhuǎn)手腕,調(diào)出系統(tǒng),點(diǎn)開【阿托里斯克威爾】的個人主頁。只見頁面上,本應(yīng)顯示ID處變成了一片亂碼,過往履歷更是一片空白。
這和被禁言、封號不同,參加會議的人們都清楚,這是被系統(tǒng)直接抹去了存在,這是真正的消失。
“這就是一次性被倒扣六千萬積分的下場,”anon關(guān)閉了頁面,淡然道,“瞬殺。”
眾人不寒而栗,就連骷髏耳釘都關(guān)掉了藏在桌下的【黃金殿堂】直播間。
“說正事。”anon一拍桌子,會長們眼神立刻凝重起來,“《血色孤堡》這個副本印證了我的猜想——復(fù)活機(jī)制不過是餌料,我們以為在攻克副本、賺取積分便是在積攢生機(jī),實則在豢養(yǎng)絕望?!?p> “可以說,我們這些人在死亡的一瞬被召集到玩家大廳,不是來自神的恩賜,而是評議會的詛咒?!?p> 金絲眼鏡摁了摁太陽穴:“別當(dāng)謎語人?!?p> “你理解能力有問題吧?”雙馬尾不屑地瞪了一眼金絲眼鏡,“沒聽anon說么?評議會才不是神,而是我們的敵人!”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骷髏耳釘不能接受,他雙手一拍,撐桌而起,
“‘當(dāng)玩家賬戶積分達(dá)到定額時,就可以在原世界復(fù)活’!這是玩家須知上明明白白寫著的!我們受到召集前都是已死之人,可以說一無所有,評議會于我們作對,到底圖什么?!”
“復(fù)活?”anon冷眼看骷髏耳釘,“你可聽說,有誰真的復(fù)活了嗎?”
“這、這......”
骷髏耳釘突然按住瘋狂跳動的太陽穴,
“這只是他們沒攢夠積分......或者是在湊夠積分前不幸身亡......”
會長們反應(yīng)各異,金絲眼鏡算是比較冷靜的一個,立刻抓住了重點(diǎn):
“【一元】說的有道理,評議會有能力制作整個系統(tǒng),也有能力投放一個接一個的副本,他們能掌控玩家世界的一切。全知全能如他們,到底想從我們這些玩家身上獲取什么?”
“我不知道,”anon說,“或許是一線生機(jī),或許是足量的希望,但越是深入每個副本,我越能感覺到評議會投放的惡意?!?p> “越是高級的副本通關(guān)的獎勵點(diǎn)就越多,但也越會把玩家困死在里面——這是一個悖論。只要我們還在這個由評議會虛構(gòu)的世界中,我們絕對不可能戰(zhàn)勝它?!?p> ......
夜空下,端木大宅的臨時觀星臺旁,葉逸歡語不驚人死不休。
“顧熙玲無法生育,因此,我才是那個從陽光福利院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
“這、這不可能!”端木循干笑幾聲,“哈哈,姐姐你真幽默。今天明明不是愚人節(jié)......”
葉逸歡卻沒有停下:“如果你真的是所謂的‘恩人之女’,那為什么存在陽光福利院的領(lǐng)養(yǎng)證明?如果顧熙玲和端木誠輝想收養(yǎng)你,根本不需要走領(lǐng)養(yǎng)流程,直接帶回家收養(yǎng)就好了。”
端木循的腦子有些亂:“但那領(lǐng)養(yǎng)證明上,寫了我的名字不是嗎?”
“你指的是那個‘尋’字吧?!?p> 葉逸歡雙指一劃,讓手機(jī)頁面停在林如雪提供資料的某處,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破端木循的自欺欺人,
“福利院里的很多孩子,名字一欄都寫著‘尋’。那不是他們的名字,而是福利院標(biāo)記無法確認(rèn)親生父母的便條。在事故的新聞報道中,那些遇難的孩子也都沒有名字?!?p> 端木循艱難地咀嚼著這些信息,“所以......”
“所以,”葉逸歡接話,“我的名字是顧熙玲后來取的,叫端木希?!?p> 端木循的呼吸一滯,半晌說不出話來。她想反駁,卻也找不出葉逸歡話里的漏洞。
“不對......”
端木循察覺到了哪里不對勁,猛地抬頭,
“如果你是領(lǐng)養(yǎng)來的,但顧熙玲又不能生育......”
“如果我的父親真的是端木誠輝,那我的母親是誰?”
葉逸歡靜靜地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同情。她緩緩開口道:“你認(rèn)識劉翠藍(lán)這個人嗎?”
端木循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媽......媽?”
“你確實應(yīng)該這么叫她。”葉逸歡嘆了口氣,“果不其然,她就是李升的妻子,那位十幾年前就從端木家辭職的女傭?!?p> 夜風(fēng)吹得更急了些,端木循感到一陣頭痛。
“不是這樣的,”她不自覺地喃喃,下意識否認(rèn)葉逸歡的話,“不可能是這樣的!端木誠輝怎么可能是我的親生父親?!”
葉逸歡拍了拍端木循的肩膀,后者突然僵住,好像靈魂都被抽空了一樣。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警覺地問。
一陣無奈感頓時涌上葉逸歡的心頭——這丫頭還懷疑起我的動機(jī)了?
既然端木循不撞南墻不回頭,葉逸歡就將自己方才偷聽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她沒有絲毫保留,因為倆人現(xiàn)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欺瞞毫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