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衣料
翊王殿下孟浪得太突然了,翩翩滿腦子都是身份被識破的驚慌,眼見那爪子已到,小時候?qū)W到的那點(diǎn)子防身技藝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復(fù)蘇,她抓住那邪惡的爪子的腕部和肘部,欲將其擰轉(zhuǎn)半圈,若實施得當(dāng),能把這胳膊擰得脫臼,再厲害些,還能把整個人擰飛起來。
可她剛要使勁,段玄逸的手臂就似靈蛇一般擺尾避開她的糾纏,轉(zhuǎn)而揪住了她的衣領(lǐng),把她拽到了跟前,惡狠狠問道:
“衣服哪來的?”
?
翩翩眨巴了下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段玄逸又重復(fù)了一遍:“我問你,衣服哪來的?”
這……她是被茅興強(qiáng)壓著背下了關(guān)于白熙的許多事,可也不包括衣衫器用這樣的小玩意啊。
翊王殿下何以如此清奇?
“王爺為何有此一問?這當(dāng)然是我自己的?!?p> “你自己的?”
段玄逸一字一句地重復(fù),突然發(fā)了狠勁把她一搡。
巧得很,這衣料他認(rèn)得,叫作絨錦,是大概七八年前西蕃進(jìn)貢的。絨的布面稍顯粗糙,光澤不足,但穿在身上卻異常暖和,故一般做成里袍來穿,保暖又舒適。
這絨錦,當(dāng)年整個京城總共攏共也只有四匹。其他三家的早就用完了,剩下一匹給了孫家,后來又成了嫂子孫惠京的嫁妝,被抬進(jìn)了平王府。
平王府失竊的物件單子上,赫然就有這一匹絨錦!
他算是明白了,平王府失竊,分明就是宮里那位故意為之!他令人盜竊了平王府的財物,然后又賞賜給了白熙!
嫂子欲給睿兒做一身保暖的內(nèi)衫而不得,從平王府消失的絨錦,現(xiàn)在卻穿在了白熙身上;
而他,守國門三載,軍餉還沒到手,就被狗皇帝支出來救他小情人的狗命!
有那么一瞬間,段玄逸想掐死這不男不女的妖精。
早知道,剛剛他就該等丁先打死了白熙之后再出手!
翩翩摔在地上,潔白的袍子沾上了臟污。
段玄逸眼中殺意騰騰,哪怕遲鈍如翩翩這會子也察覺到了。
她爬起來,直視段玄逸的眼睛:“翊王殿下,你為何要針對我?”
“針對你?”段玄逸把她從頭打量到腳,嫌棄得不行,“你有哪一點(diǎn)值得本王針對?不受待見的話,合該多多自省,想一想自己有哪些臟臭之處?!?p> 不等翩翩反駁,他又道:“潼州之事已經(jīng)交到我的手上,你們兩個,滾吧?!?p> 說完舉步就走,趙驛丞誠惶誠恐地過來給他們兩個賠罪,然后追著伺候段玄逸去了。
“翊王抽什么風(fēng)呢?”
翩翩低頭看自己的著裝,素白底色,竹葉暗紋繡邊,這有何不妥?
他在找借口吧?是吧是吧?
小時候那點(diǎn)子恩怨記到現(xiàn)在,翊王心眼子未免太小了。
柯士朗道:“不要多想,我們走吧。”
柯士朗自是能想通皇帝和翊王之間那些不愉快,現(xiàn)在皇帝要查辦潼州河道的案子,便是要動一動朱家丁家的意思,可卻讓翊王來當(dāng)出頭的椽子,無非是要兩虎相爭,自己從中得利。
平王的馬踩死了朱世子,已經(jīng)與朱家勢不兩立了,再加上一個翊王嚴(yán)辦河道案,這兩兄弟徹底開罪了滿京權(quán)勢最炙熱的世家大族,以后還能有好日子過?
翊王多半也是慪著一口氣,把火都撒到了白熙身上。
柯士朗看得明白,卻什么都沒說。他是臣子,只做忠君忠民之事,至于其他,他管不到了。
他們二人把手中的東西交接到沈季手上,預(yù)備第二日動身回京城,哪知到了晚上,翩翩的房門突然被沈季敲響,那笑得詭異的老頭對她道:
“小侯爺,王爺有請?!?p> 翩翩想起白天翊王看她的那個死樣子,預(yù)感沒好事,便推說自己身體不適,這會兒不宜見人,要睡下了。
老頭說:“我們王爺說了,只要小侯爺還有一口氣,就是綁也得把小侯爺綁過去?!?p> 翩翩憋著氣,還是跟著去了。
本以為翊王叫她來是要提審還是什么,沒想翊王卻不在房中,而是在驛所后院的空地支起了一個圓靶子,他就站在五十步開外的地方,拉滿長弓,瞄準(zhǔn)箭靶,咻的一聲,箭靶上的紅心便射滿了,連戳入一根針的余地都沒了。
翩翩看呆了,這么暗的天色,這么遠(yuǎn)的小紅點(diǎn),居然也能射中,真不愧是征戰(zhàn)沙場的武將。
段玄逸擦拭著弓,慢慢道:“小侯爺來得正好,陪本王射箭吧?!?p> 原來是找她來玩的啊。
翩翩頓時喜笑顏開,白天那點(diǎn)不愉快一掃而空,高興道:“好啊,我好久沒碰弓箭了?!?p> 她也就小時候碰過小孩玩的弓箭,還沒正經(jīng)學(xué)過射箭,翊王愿意帶她玩,她是再高興不過了。
“王爺,我們要怎么玩?”
段玄逸轉(zhuǎn)過頭,身形懶懶地松垮著,卻仍高出她一個頭來。他道:“會射箭?”
“不會?!濒骠嫒鐚嵉馈?p> “不會的話,當(dāng)靶子總會吧?”
“靶子?”翩翩扭頭看到那個早就被扎穿無數(shù)孔洞的箭靶,咽了口唾沫,“不會,看來我跟王爺玩不到一起,先走了?!?p> 她腳底抹油就要溜,被段玄逸揪著后領(lǐng)拽了回來。
他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他很親昵地把手搭在翩翩肩頭,長指指著圓靶給她看。
“別怕,你仔細(xì)看看,本王百步穿楊,箭法精準(zhǔn),不會傷了你的?!?p> 翩翩也干笑:“正是因為王爺箭法準(zhǔn),我才不敢的。”
段玄逸又勸:“你要是不信,本王都換成蠟頭做的箭,可好?”
說著便叫步云旗換了個箭筒來,徒手掰開一個箭頭證明給她看。
“玩一場,本王教你射箭如何?”
翩翩信不過他,把箭筒的箭握成一把,一根根檢查過箭頭,這才答應(yīng)下來。
“不許耍賴?!?p> 翩翩走到墻根底下,背貼墻站著,直視這邊。
段玄逸勾唇一笑,抽出一支箭來,瞄準(zhǔn)了她這邊。
放過他?想得美!
拇指松開的剎那,羽箭離弦而出。
翩翩心撲通撲通地跳,以為箭會擦著她的衣衫釘在墻上,哪知轉(zhuǎn)瞬就到了眼皮子底下,正中她的腹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