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年三十晚上。
謊稱家教的妻子在酒店被掃黃隊抓了。
派出所打來電話,要我交保釋金贖人。
我揣著錢急急忙忙趕去,路上摔了一跤,意外把失明的眼睛摔好了。
沒想到,趁我眼瞎,妻子和學(xué)生玩瘋了。
滿頸吻痕的她,還在用拙劣的借口欺騙我這個瞎子。
“老公,我和他開房是為了教他外語,你要幫我作證??!”
1
教外語?
教外語一定要開房學(xué)嗎?
教的時候還滿頸吻痕,頭發(fā)麟亂?
我呆滯的看著宋星凝。
一時間不知該笑還是該惱。
旁邊派出所民警都忍不住快笑了。
她還以為我瞎著,真真做到了“睜著眼睛說瞎話”。
于翔就站在她身邊,略帶慌張的看著我,臉上還有未褪去的緋紅,頸脖上也布滿了吻痕。
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他是宋星凝的學(xué)生。
兩年前宋星凝應(yīng)聘家教一職,在他家當(dāng)法語老師,一對一教他法語。
每周雷打不動,宋星凝要去于翔家三次,每次都很晚回來。
一年前我察覺有點不對勁,覺得于翔不是塊讀書的料子。
宋星凝教了他兩年法語,他不僅沒有進展,還每次拖堂越拖越晚。
本來說好學(xué)了法語要去法國留學(xué)的人,也遲遲耽擱著沒有去。
而且每一次回來,宋星凝身上都有一種很曖昧的味道。
我形容不出來那種味道。
像滿滿的情欲味道。
那時候也瞎著,只當(dāng)自己五感缺失不協(xié)調(diào),感官失靈了。
沒想到,一切都有跡可循。
他們早就搞到了一起。
我苦笑了一下,忍著心痛沒有拆穿宋星凝,選擇繼續(xù)裝瞎。
“怎么去了酒店教外語?”
她沒察覺我的聲音都哽咽了,帶著顫音。
宋星凝語噎了一下,信手拈來的謊話立刻應(yīng)付了我。
“于翔家里停電了,我們就去了酒店。”
“你知道的,我和你提過很多次,于翔父母經(jīng)常在外工作,不常在家?!?p> “這次春節(jié)他們沒來得及趕回來,家里水電費沒續(xù)上,停電了,我們就去了酒店教外語。”
是啊。
宋星凝確實提過很多次。
我那時候都沒留心。
現(xiàn)在想來,她早就提醒過我了。
年輕的男人。
荷爾蒙的碰撞。
沒有人打擾的密閉空間。
不就是他們培養(yǎng)感情的溫床嗎?
見我發(fā)愣,于翔躲在宋星凝身后,蹙著眉,悄悄拉扯著她的衣服。
他已經(jīng)不耐煩了,想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宋星凝表示明白,她暗暗拍了拍于翔的手以示安慰,兩人曖昧又親昵的動作被我盡收眼底,再一次刺痛了我的心。
宋星凝嬌柔著聲音,焦急催促我。
“葉麟,你別問那么多了,先交保釋金簽個字讓我們出去。”
“結(jié)婚證帶了嗎?你和民警解釋一下,這都是誤會,證明一下我和你的夫妻關(guān)系?!?p> “等我回去和你再解釋?!?p> 她表情很不耐煩,還朝我翻著白眼,和她平時溫柔的聲音一點也不像。
我揣著幾萬塊錢過去找民警談保釋的事,民警都不由得同情的看了我一眼,略帶同情的笑出聲。
“你老婆說你三年前出車禍傷了視神經(jīng)?視力到現(xiàn)在都沒恢復(fù)?”
“難怪你老婆玩得這么野,真把你當(dāng)個瞎子了,把你騙得團團轉(zhuǎn)啊!”
“兄弟,同為男人,我還是提醒你一句吧!你老婆和這個學(xué)生可算不上清白?。 ?p> 我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已經(jīng)猜到了掃黃隊沖進酒店里看見了些什么畫面,只是他們不好明說。
2
交完六萬塊錢的保釋金,我領(lǐng)著宋星凝和于翔出了派出所。
剛剛還在派出所唯唯諾諾的于翔,到了外面就變了副態(tài)度,竟囂張跋扈的謾罵起來。
“哼!這也就是我爸媽還在外面做生意沒回來,讓他們分不清大小王了!”
“要是我爸媽在,過來了他們還得給我爸媽敬茶呢!”
“在我面前囂張得意個什么勁兒?一開始還讓我抱頭蹲下,暗中還踹了我兩腳?!?p> 我拿著盲棍,慢悠悠在他們后面摸索著行走。
而宋星凝大大方方,當(dāng)著我的面牽著于翔的手在前面漫步。
她細(xì)心安慰著于翔,手卻心疼的撫上了他的臉。
“好了,別說了,萬事平安就好?!?p> “今天大年三十,鬧了這么大個誤會,實在讓人不開心,今晚一過,除舊迎新,這些不開心的事就別記在心里了。”
有了宋星凝的安撫,于翔壞笑起來,故意瞥了我一眼,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索吻。
宋星凝嬌嗔著用粉拳錘了他一拳,但還是依了他,踮起腳尖去吻他的臉。
于翔血氣方剛,剛嘗到甜頭,尤其在我面前,感覺刺激又得意。
他愈發(fā)大膽了,猛攻上去,扣住宋星凝的腦袋狠狠索吻。
唇齒間發(fā)出的聲音,在我這個瞎子耳朵里,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
我忍著痛繼續(xù)裝瞎,假裝平靜的問宋星凝。
“星凝,怎么不說話了?出什么事了嗎?”
宋星凝慌了,用力推開于翔,腫脹著唇敷衍我。
“沒什么,于翔在系鞋帶呢!”
于翔嗤笑著,特別囂張的朝著我豎了個中指。
那狂妄又下作的模樣,我也不知道宋星凝為什么會喜歡上他,還和他勾搭在了一起。
三年前。
我為了救宋星凝出車禍,導(dǎo)致視神經(jīng)受損暫時性失明,尋遍名醫(yī)也無法復(fù)明。
宋星凝哭著喊著抱住我,說會愛我一生一世。
她發(fā)誓用命來愛我,愿意當(dāng)我的眼睛,陪我一路走下去。
可不過才三年的時間,她就和于翔勾搭了兩年!
為什么就變了?
她的承諾就那么廉價嗎?
即使騙我也不能騙久一點?
三年后的今天,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讓我摔一跤就復(fù)明了。
眼睜睜看清楚了事實。
我迎著寒風(fēng),繼續(xù)杵著盲杖跟在他們身后,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氣憤過后,更多的是心痛。
大年三十這天,萬家燈火,煙火通明,全國闔家團圓,歡聲笑語。
而我反倒像個多余的第三者,在后面像個累贅一樣跟著他們。
從始至終,宋星凝都沒想過來牽引我,她像個享受浪漫的小女孩兒一樣,和于翔手牽手走在前面欣賞煙花。
路過一群少男少女看出了端倪,站在不遠(yuǎn)處同情著我。
“你們看,前面那對人甜甜蜜蜜牽著手,后面那個人杵著盲杖,好可憐的樣子?。 ?p> “他是不是迷路了?。窟@么晚了還在外面游蕩,我們要不要打110報警,讓警察來送他回家?”
一聽要報警,宋星凝頭都大了。
好不容易才出來,她可不想再進去。
她嚇了一跳,趕忙過來牽著我的手快步離開。
3
“葉麟,你別理會他們,聽他們瞎說!愛管閑事都管不明白!”
宋星凝嘟囔著,摟住我的胳膊撒嬌央求。
“葉麟,你看這都大年三十了,于翔的父母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回來,不如我們帶于翔回家過年吧?這樣也熱鬧些!”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我哭了,眼睛也紅了。
“怎么了?葉麟你怎么流淚了?”
“沒什么?!蔽疑硢≈曇舻溃骸帮L(fēng)大又冷,迷了眼睛,快走吧!”
“那我和你說的事呢?怎么樣?能不能帶于翔一起回家過年?”
她話是對我說的,眼神卻看向于翔,眼里充滿了愛。
“隨便你?!?p> 我冷冷說了一聲,順便喊了喊于翔。
“于翔,你的保釋金什么時候可以打給我?另外,還有宋老師家教費用,你也一起結(jié)清一下,我聽你宋老師說,你已經(jīng)拖欠了她幾個月的費用?”
于翔怔了一下,滿臉嗤之以鼻。
“放心吧!這點錢我還能賴你的嗎?葉先生,你和宋老師比,未免太小氣了?!?p> “我不是小氣,我只是親兄弟明算賬,既然你宋老師不好意思說,那我來說?!?p> 我揚了揚手機對他道:“對了,我讓民警拍了一份你被掃黃隊抓的筆錄,你什么時候把錢打給我,我什么時候就把照片刪了?!?p> “保釋期三個月內(nèi),派出所還可以再抓你。”
拿著他的把柄,始終是個黑料。
他以后就算想出國,也難過這個坎兒。
他的學(xué)校知道了這件事,也得給他記處分。
我太了解他這種有錢但沒父母陪伴的少年了,無論怎么瘋怎么玩,花錢也沒關(guān)系,但學(xué)業(yè)必須要過關(guān),不然不可能過得這么愜意。
只是宋星凝還看不明白。
她大于翔六歲,又已經(jīng)結(jié)了婚,于翔可以為她留一年、兩年、三年……卻不可能為她留一輩子,對她也只是玩玩而已。
等于翔出國留學(xué),她不過是個被拋棄的三十多歲少婦。
她圖什么呢?
我想我也是瘋了!
明明最痛的是自己,心里卻還在為出軌的宋星凝設(shè)想以后。
我自嘲的笑了笑,視線又回到了于翔身上。
被我拿捏后的于翔狠狠瞪了我一眼,雖然氣憤,但沒有之前那么狂妄了。
背地里向我豎中指的幼稚行為也沒了,變得老老實實,卻反倒讓宋星凝心疼了。
“哎呀,葉麟你說這些干什么?”
我裝傻,很無辜道:“不是你上次和我說好的,讓我在于翔面前提一下費用的事?”
“懶得和你掰扯!走了!回家了!”
宋星凝氣急了,甩開我的手,打了一輛車回家,順便把于翔也一起帶回家了。
宋星凝把客房收拾出來給于翔住,又拿了我兩套沒太穿過的衣服給于翔,還給他拿了一床新被子。
兩人膩歪在客房里套被子,半掩著門,悄咪咪的說著情話。
“宋老師,今天的外語你還沒教我呢!我身體里空虛的很,這讓我晚上怎么睡得著?”
曖昧的語氣,幽默的一語雙關(guān),讓宋星凝噗嗤一笑。
4
“你小聲點!說這話也不害臊?”
“害臊?害什么臊?宋老師你可是我的啟蒙老師,沒上你的課,我一晚上都會想你……”
“好了好了?!?p> 宋星凝嬌嗔著捂住了于翔的嘴,兩人耳鬢廝磨,不知道說了什么,好像約定了晚上的時間,就等我睡著了。
我默不作聲的退到了客廳,自己摸索著拿出了紅藥水上藥。
宋星凝從客房走出來才發(fā)現(xiàn)我受了傷,十分驚訝。
“怎么受傷了?也沒跟我說,腳上磕得還不輕!”
“接到派出所電話,我就急得出門,下樓梯不小心摔了一跤?!?p> 她心疼地?fù)屪吡宋沂掷锏拿藓灒紫律?,?xì)細(xì)為我上藥,還輕輕地吹著氣。
前夜死的心,在她的溫柔鄉(xiāng)下,后夜又開始蠢蠢欲動復(fù)燃了。
我嘆了口氣,心里又痛又不舍。
到底要我怎么樣?
既愛她,又恨她。
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心里已經(jīng)難受的像死過一次。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覺度日如年一樣煎熬。
我拼命忍住哽咽的聲音,硬生生吞下喉嚨里的滾燙和苦澀,一時間,連腳上的疼痛都沒知覺了。
徹底麻木了。
我緩了緩,還是嘶啞著聲音開口。
“星凝,我有話想和你說?!?p> “什么話?是弄疼你了嗎?”
宋星凝慌了一下,又幫我吹了吹傷口,我剛要開口和她坦白復(fù)明的事,順便談一談我們?nèi)齻€的關(guān)系,卻看見于翔給她發(fā)來微信。
她不知道我已經(jīng)復(fù)明了,就當(dāng)著我的面回復(fù)微信。
屏幕上于翔發(fā)來一句話:“他睡了沒?給他一粒安眠藥,睡了就來我房里?!?p> 宋星凝回復(fù)了一個雀躍的表情道:“馬上來,等我?!?p> 然后她就給我泡了一杯熱牛奶,在里面摻和了安眠藥,催促著我喝下。
“葉麟,今天辛苦你了,來,喝杯熱牛奶趕緊睡吧!”
我緩緩接過杯子,還沒喝,就聽見她催促著我。
“快喝呀!待會兒牛奶冷了就有一股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