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鰥夫自殺第一名
霖雨是被一陣焦油味嗆醒，四周也靜悄悄的，透著死寂。
房中的安息香不知何時燃盡，門口的守衛(wèi)也不見蹤影，她越過連廊經(jīng)過庭院，沒有婢女沒有守衛(wèi)，霖雨心中的不安裕盛。
一直走到王府正堂，高朋滿座，歡聲笑語全都消失，焦油味與水汽彌漫，滿地的賓客如失去生命一般，仿佛瞬間被定格，扭曲的形狀，驚恐的表情，唯一相同的便是那緊閉的雙眼。
紅紗帷幔在夜風(fēng)中蕩漾，大紅囍字燈籠也殘破的掉在地上，堂中唯一還站立著的人身穿白色喪服，手執(zhí)喜燭，靜靜的看著散落在地的酒壇。
霖雨看著酒壇上的牛皮封紙，是她曾煉制藥酒，可死前她為了消除存在于世的痕跡，盡皆銷毀，如今為何又出現(xiàn)。
“王爺，發(fā)生了什么？”霖雨試探的靠近，想要尋機會多下陸沉舟手上的兇器。
陸沉舟沒有抬頭，周身散發(fā)著絕望與解脫，“你也是可憐的人，你不該來?！?p> 正堂席面還很整潔，看樣子沒有起任何爭執(zhí)，院中人被擺列的整整齊齊，顯然是迷暈后被人拖出去放好的。
“我已留書和離，今夜過后再無夫妻名分，你不會受我拖累?！标懗林燮鹕砣リP(guān)上堂內(nèi)的窗戶。
霖雨怕對方?jīng)_動，想到那另外的五百人死亡名單應(yīng)該就是因為這小子了。
“王爺，我聽聞死去的太夫人曾經(jīng)很喜歡白花風(fēng)鈴木，剛巧經(jīng)過花園，遇見花開便摘了一朵。”霖雨不確定自己還對這小子有沒有影響。
一抹白色花苞被滴到陸沉舟的眼前。
風(fēng)鈴木開花，陸沉舟已經(jīng)兩年未見了，姐姐死去那天，花落，酒消，隨之而來的便是他的心碎。
陸沉舟看到熟悉的花團(tuán)，仿佛回到了姐姐與他相依為命的時光，那時風(fēng)清月明，花開花落，他也不曾狀如瘋魔，令人唾棄。
霖雨看人失神，悄悄走到對方身側(cè)，一個猛撲想搶走對方手里的紅燭，“王爺，若太夫人知曉，可會難過？”
陸沉舟仿佛背后長眼，躲了過去。
“可惜，早已物是人非，姐姐我來陪你了?！标懗林勰闷瘘c燃的紅燭把霖雨狠甩了出門。
霖雨的手掌擦過地面，留下一絲血印，眼見對方拿起一片紅色帷幔就要點燃，不再掩飾，抄起身邊的空酒壇砸向陸沉舟，“陸沉舟，你這混家伙，給我清醒點。”
被熟悉的力道砸了個踉蹌，陸沉舟的眼里突然冒出神采，“姐姐，你是姐姐”，激動的手拿紅燭去找霖雨。
卻不想破碎的酒壇碎成利刃，他被劃傷了腳裸，跨過門檻時痛的失了衡，手中點火的紅燭從手中飛出，霖雨去接，只差一寸，卻被陸沉舟砸倒，險些讓殘破的身體徹底碎掉。
紅燭啪嗒一聲，掉落在地，霖雨不敢看這一滴火星落在這滿院火油之中會有何種后果，這一瞬間她已經(jīng)想到，或許要被閻王關(guān)入十八層地獄最底層一千百年以償罪孽了。
可惜了，她意料中的事并未發(fā)生，紅燭落地便熄滅。
感受緊貼地面的身體仿佛被浸泡在，水，水中。
“你耍我！”霖雨現(xiàn)在又是慶幸又是惱怒。
陸沉舟現(xiàn)在一概聽不到，看著眼前喋喋不休的嘴，俯身便吻下。
霖雨感受到嘴上一陣柔軟觸覺時，條件反射的推開人，巴掌已經(jīng)扇了上去，“陸沉舟，你認(rèn)錯人了。”
陸沉舟的額角緩緩淌下被酒壇砸出的血，嘴角也被打出裂口，可他卻是笑著，輕輕鉗制住霖雨的手，摸索了兩下，被狠推開，看著與姐姐迥異的面容，“是啊，怎會是姐姐，抱歉，是我唐突了，霖小姐?！?p> 在霖雨不可置信的神色中，陸沉舟踉蹌爬起，回到屋中，看了一眼庭院，似乎再無留戀。
霖雨被水浸濕的嫁衣再被入冬的冷風(fēng)一吹，如臨冰窟，猛的咳嗽起來，咳的氣都喘不上來，眼前發(fā)黑，差點直接魂魄離體，緩了些才扒著連廊扶手站起，想去把陸沉舟拽出來。
正堂滿是紅燭與紗幔，若是點起火星兒，頃刻間就能燒出參天烈火，煉化一切。
可她根本推不動大門，一會兒時間，陸沉舟就用木條把大門封死，里面人出不來，外面人也進(jìn)不去。
嚇得遮掩的心思都沒了，大喊，“張文德，你主子自殺成了，我讓你陪葬。
張管家這才不知從哪個縫兒里鉆了出來，滿臉喜色，“王妃，奴才在”，早就準(zhǔn)備待續(xù)的王府守衛(wèi)一腳踢開正堂大門，快準(zhǔn)狠的砍斷王爺打算自盡的白綾。
陸沉舟直接被摔了個天昏地暗，張管家都不用王妃吩咐，幾條命令下去堂屋所有燭火被熄滅，所有淋過火油的家具被清走，連陸沉舟攥在手中的蠟燭也被搶走，呈到霖雨面前。
霖雨默不作聲的看了一眼張管家，這廝是準(zhǔn)備多久了。
拿著紅燭緩步到陸沉舟面前，燭火微小，照在陸沉舟臉上，那些悵然若失和絕望一覽無余，霖雨不能告訴他，她還活著，陰陽兩隔，她不能打亂人間與地獄的法則。
霖雨吹滅紅燭，“已近子時，王爺該歇了，張管家松王爺回房。”
霖雨半晌不見人動，張管家指指地上排排躺的賓客，“王妃，這些人要叫醒嗎？”
還有這些惱人的家伙，虛弱的聲音帶著威嚴(yán)在寂靜的院中響起，“張管家，去后院通知各府夫人，王府喜事，珍藏佳釀，各位大人不勝酒力，先行回府，此酒勁大，緩個兩日便會醒來，切記要差人先送人回府再通知官眷?！?p> 張管家看了一眼王爺，陸沉舟呆若木偶被人抓著離開，管家方離。
隨后流水的侍衛(wèi)魚貫而入，抗人就走。
后宅，官眷席位，側(cè)太妃正同季家，李家，康家?guī)准依咸牡没馃?，剛談到兒女的婚事，就被打斷?p> 在座幾家小姐無不精心打扮，就為了在王爺面前露臉，或者二公子也好。
王爺貼身小廝張逍所言，也做不得假，雖然奇怪家里老爺怎么醉的這么快，但主人已經(jīng)送客，她們也不好留下了。
側(cè)太妃還想再說幾句，也被告知二公子也醉的回房了，愛子心切的母親自然也坐不住了，匆匆告別，離去。
這荒唐的婚事，就這么荒唐的過完了。
女眷空歡喜一場，自然也心生了怨氣，離開時大多是抱怨自家夫君不中用的。
等處理完爛攤子回到房中，到處散落著酒壇，新郎官卻酩酊大醉，霖雨叫喊幾聲都只能聽到胡言呢喃，憤恨的用指甲轉(zhuǎn)著圈的掐了陸沉舟的肉。
給王爺疼的嘶了一聲，張開了雙眼卻辨不清人，“姐姐，我錯了，你怎么罰我，都可以，只要你回來。”
霖雨自然要懲罰他，可眼下最大的問題是陸沉舟本人，趁著他酒醉問出，“你真的想死，還想拉這么多人一起陪葬?！?p> “我，沒有，姐姐因我而死，我不敢獨活，這些人雖可惡也不必落得此種下場，我只在正廳和院墻角落撒上火油”，陸沉舟停頓了一分，眼中閃過偏執(zhí)。
“我要和帶著姐姐美好記憶的院落，共赴黃泉，一起去找姐姐?！?p> 霖雨聽完，也沒力氣打人了，怪不得她走到哪都能聞到那么強烈的火油味。
“我這么多年，真是白教你了，干啥啥不行，自殺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