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你最好上來看看!”
一名二等兵站在獨立城外10英里正在建造的米勒堡的哨塔上,沖下面的工地上喊道,一名穿著嶄新軍服的上尉爬上了樓梯,接過千里眼望去,只見北面的土路上立著三匹馬,中間是一個傻乎乎的白人小子,兩側(cè)是兩個沒有化妝的印第安老人,其中一個老人還打著一桿白旗。
“漢森中士,帶上你的騎兵,跟我來!”
上尉領(lǐng)著6名騎兵扛著美國國旗從還沒有完工的米勒堡大門口躥了出來,他們停在三匹馬的面前,上尉注視著連個印第安人和明顯被挾持的人質(zhì)約翰小子,扶了扶軍帽,問:
“這里是獨立城米勒堡,我是錢寧上尉,你們是哪個種族的印第安人,來做什么?”
約翰朝兩個印第安人張望了一下,印第安老頭點了點頭,他策馬緩緩地湊到錢寧上尉身旁,遞過去一封由白信封口述,藍眼睛操刀的信件。
“克勞族的白信封要求召開一個會議,他希望簽署密蘇里州政府和克勞、夏延、阿拉帕霍三族的和平協(xié)議,上尉接過信件,那兩個印第安老頭轉(zhuǎn)身策馬就走,等到他們跑出了視線范圍,約翰身子一軟趴在了馬背上。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p> “約翰.斯密特,獨立城搜捕隊隊員,長官?!?p> “什么搜捕隊?”
上尉聽著約翰的自我介紹,覺得很奇怪,約翰有氣無力地介紹著自己的身份,上尉聽說是埃里克森警長組建的隊伍,目標旨在搜捕造成納扎里斯慘案的罪犯時,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來,他們這些剛剛披上新軍裝的志愿兵成立的目的可是和搜捕隊如出一轍,只不過事情在后來發(fā)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沒想到有一個臨時組織現(xiàn)在成了吃公糧,由州政府負責補給的正式職業(yè)化軍隊。
“那埃里克森警長呢,也被印第安人俘虜了嗎?”
“顯而易見,上尉先生,否則他們也不會派我來送信。”
“你還能騎馬嗎,能跟我去見見中校嗎?”
“。。。。。。長官,哪個中校?”
“當然是謝靈頓中校!”
“。。。。。。很抱歉,長官,我必須先去向警長和幸存者的家人報平安,我想他們一定非常擔心!”
錢寧上尉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心說這也是人之常情,便安排了兩名士兵陪著約翰去報信,自己則帶著信件趕回獨立城見剛剛晉升為中校的謝靈頓。
約翰一回到獨立城,徑直就去了霍西所在的客棧,霍西正在和會計進行最后的費用測算,聽見有人進來便抬頭看去,見約翰和兩名志愿兵走進來,連忙竄過來,伸手卻被志愿兵擋住,臉上滿滿的急切之情。
“李呢,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李很安全,我得把這個消息告訴蕾切爾小姐?!?p> 約翰斜著眼沖他使眼色,霍西眨巴了一下眼睛,表示明白,連忙去柜臺弄了兩瓶威士忌給兩個志愿兵塞過來,志愿兵起先還不要,可抵不住霍西的拳拳盛意和花樣多變的吹捧,于是就高興地在客棧一樓坐下,一邊接受來自平民的恭維,一邊品嘗美酒美食。
約翰上了樓,碰到了守在樓頭的白羽毛,他沖白羽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白羽毛疑神疑鬼地朝樓下瞟了一眼,確定沒有人跟在約翰的身后,便跟著約翰進入了蕾切爾小姐的房間。
“李怎么沒有回來?”
蕾切爾弄來了一塊小黑板和粉筆,正在教黃娜娜認單詞,可著幾天下來,小姑娘的脾氣越來越大,注意力越來越不集中,當她看到約翰的時候,心思已經(jīng)完全無法放在黑板上了,跑過去揪著約翰的衣角,大聲地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問:
“我爸爸呢?我爸爸怎么還沒回來?”
“白羽毛,把克里斯汀娜帶出去?!?p> 白羽毛一臉的不情愿,可蕾切爾眼睛一橫,雙手一抄,白羽毛就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終究是沒有辦法在她面前強硬的,于是他扛起瞎胡鬧的黃娜娜,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把門帶上。
約翰從貼身的衣服里摸出一份議和信件的副本,這是黃厲特意安排的,蕾切爾看過后,眉頭皺了起來。
“李是什么意思?”
“李先生說謝靈頓少校和萊恩市長可能不會同意議和,所以,希望把這封信公之于眾,通過報社?!?p> “。。。。。。我立刻去辦,不過你得出城躲一躲,去拓荒者營地,這是50美元,拿好,躲過今晚再說?!?p> 十分鐘后,奇裝打扮的蕾切爾急匆匆地從客棧里跑出來,直奔獨立城最大的報社《基督真知報》而去。
此時的謝靈頓中校正志得意滿地坐在自己嶄新的辦公室里,翹著自己新作的假腿,享受著雪茄的醇香,城里的木匠正在他的假腿上雕刻好看的花紋,以記錄他從軍以來的各種先進事跡,站在對面的錢寧上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那張重要的議和信件被壓在中校的辦公桌上,謝靈頓不是不重視,是根本就無視,他連看都沒有看,便隨手扔在桌上,讓錢寧上尉非常難受。
“長官,是否要將這份信件交給市長閣下?”
謝靈頓噴了一口煙,洋洋自得地沖錢寧擺手說:
“上尉,我們只是軍人,軍人不應該干涉這些政治上的事情,這封信我自會交給市長的,對了,米勒堡的修建情況進行的怎么樣?”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長官?!?p> “那就加快進度!”
“是,長官!”
“還杵在這里干什么,去忙吧!”
錢寧意味深長地瞅了那封信件一眼,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謝靈頓卻想起了一個問題,放下雪茄道:
“那個報信的孩子去哪兒了?”
“他去向警長的家人報平安了?!?p> “胡鬧!快去把人帶過來,記住了,直接帶到我的辦公室來,埃里克森可是我的老前輩了,我必須對他的生命安全負責!”
錢寧面部抽搐地朝后退去,他走出了中校的辦公室,回頭望著那個自詡為正義的謝靈頓伸手拿起了信件,雙手輕輕地用力,把信件撕成了兩半,對折好擦拭起了他的新腿來。
半個小時后,獨立城的大街小巷上竄出了一群十一二歲的報童,他們高舉著新增的《基督真知報》號外,沿街叫賣,許多過往的商人和路人紛紛圍過來搶購,印第安人求和,并要求加入聯(lián)邦,成為美利堅公民的新聞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可報紙上的那封議和信件內(nèi)容詳實,語氣真實,并且上面還加蓋了美國總統(tǒng)賜給克勞人的印戳。
“上帝啊,難道是我眼花了?”
捏著報紙的法務官馬爾斯難以置信地沖進了市長辦公室,萊恩市長的桌上同樣放著一份號外,他黑著臉站起來,抄起報紙走過來劈頭蓋臉地砸到馬爾斯的臉上,措辭嚴厲地質(zhì)問:
“你事先知道這封信件嗎?”
“不,市長閣下,我完全不知情!”
馬爾斯驚慌失措地喊道,他從來沒有見過萊恩市長如此失態(tài)過,印第安人要求和,并異想天開地想要加入美國政體,如果他事先知道風聲,他一定會阻止這封信出現(xiàn)在報紙上,可現(xiàn)在,一切都完了,幾乎全城的人都在討論這個話題。
“那這封信究竟是怎么跑到報紙上去的?”
“我立刻去報社,要求他們收回這些。。。。。?!?p> “來不及了,如果不是你,那就是那個該死的瘸子!侍從官,去把那個該死的瘸子叫過來。。。。。。算了,我自己去!”
市長和法務官怒火沖天地朝著謝靈頓的辦公室沖去,推開門的時候,謝靈頓還在那里欣賞自己的假腿,絲毫沒有覺察到外面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
“啊,萊恩市長、法務官先生,你們這是。。。。。?!?p> “我對你的遲鈍感到惡心!”
法務官剛才被市長羞辱了,現(xiàn)在就要在死瘸子的身上找回來,他依葫蘆畫瓢地把報紙朝著謝靈頓的臉上扔去,謝靈頓卻利落地抓住,滿臉錯愕。
“馬爾斯先生!你不能這樣隨意侮辱一名聯(lián)邦中校!”
“先看看報紙吧,中校先生,看看你干的好事!”
萊恩坐在他對面,注視著謝靈頓疑神疑鬼地攤開報紙,緊跟著,他的額頭開始冒汗,他忘了用手去擦拭,任由汗珠滴落在報紙上。
“不,這不是我干的,一定是那個叫錢寧的上尉,他把信件送過來,一定是他泄露了機密!”
謝靈頓用屁股都能想到,如果市長和法務官要誣陷他,他的頭上會被扣上好幾頂高帽子,萊恩看著他丑態(tài)百出的推卸責任,站起來,一點也不客氣地說:
“你管著你的軍隊,如果你處理不好你軍隊中的事物,我會考慮換人。”
“市長閣下,我一定會處理好的,另外,這份報紙怎么辦,如果傳到杰斐遜城,埃文斯州長他。。。。。。”
“軍人只需要管好自己和軍隊就行了,州長那邊我會去電報說明?!?p> 謝靈頓沒想到萊恩會把自己劃歸到那種粗傻的軍人范疇內(nèi),他一直認為自己可以成為德州州長山姆.休斯頓那樣的人物,可他現(xiàn)在,根本不敢在和萊恩辯駁,他的第1軍只是志愿軍,并不屬于正規(guī)軍序列,相當于埃文斯州長的私軍,而萊恩和埃文斯的關(guān)系非常好,他當然知道自己和萊恩在州長的心目中孰輕孰重了。
市長和法務官摔門走了,留下神情落寞的謝靈頓中校杵在原地,他實在搞不懂事情怎么變成了這樣,他雙手搭在辦公桌上,看著那張已經(jīng)被他揉爛的信件原件,就像找到了撒氣桶一樣,拍著桌子咆哮道:
“丹尼爾中士!”
站在門外的士兵走進來,謝靈頓背對著他,肩膀起伏著就像一只盛怒中的熊,他抽出一張信紙奮筆疾書,然后踏上了自己的印章,扔給身后的丹尼爾,頭也不回地嘶喊著:
“去,交給安迪少校,要求他立即執(zhí)行命令,讓那些同情野人的雜碎見鬼去吧!”
在克勞人的營地中,不斷有馬匹進進出出。
克勞的效率非常快,他們的信使只用了兩日就聯(lián)絡上了各地的酋長們,身著盛裝的酋長帶著親衛(wèi)們隨同信使一起回來,見面后都是互道有無,然后進帳敘事,黃厲被白信封當做了必須展覽的稀有寶物一般,逢人便大說特說他們是如何“擒住”了拉科塔的邪神,黃厲懶得和他們爭辯,但那些想要找事的,都被他一一處理了,當然,作為和平手段,大家都是赤膊上陣,在體格子上就比黃厲差了一截子的勇士們力量上就落了下風,加上黃厲糅合了摔跤和部分散打的無賴戰(zhàn)術(shù),這些插著三根羽毛的勇士往往會被摔地七暈八素。
用埃里克森的話來說,這完全就是小矮人和巨人的不公平角力,不過老頭這幾日過的十分舒坦,雖然腰桿直不起來了,但有女人服侍的生活讓他簡直像到了天堂,大有就在克勞人的部落定居的意思。
“她們在鞣制海貍皮,雖然海貍皮越來越少了,但價格卻提了上去,有些時候,一張上好的皮子可以換到十品脫的威士忌。”
今天,最后一名酋長也來了,黃厲終于脫離了枯燥無味的展覽生活,他站在帳篷邊,看著一群有說有笑的克勞婦女坐在野牛皮上鞣制海貍皮,一群只有七八歲大的小孩子也在跟著幫忙,在陽光下,大人和小孩們齊心協(xié)力,一切都是和諧的勞動景象,除了背后跟屁蟲一樣的四名克勞奇襲戰(zhàn)士和神出鬼沒的藍眼睛。
“如果有照相機的話,應該拍下這些難得一見的場面?!?p> “照相機?那是什么?”
藍眼睛好奇地問,眼神卻飄到了一旁,一個畫著鬼臉的青年帶著十幾個隨從從旁邊插過來,讓藍眼睛皺了皺眉頭,縮到了黃厲的側(cè)面,妄圖用他高大的身軀擋住這些人。
“一種魔法盒子,可以把人的臉復印在紙上?!?p> “哦,那可真是。。。。。。追風之鳥,我警告你,別再靠近了!”
藍眼睛躲到了黃厲的正面,探著頭對那個青年吼道,黃厲轉(zhuǎn)過頭去,這個小伙子他見過,夏延族一名酋長的兒子,追風之鳥,看起來他對藍眼睛很感興趣,這幾天哪里都能見到他尾隨的身影。
“克勞的藍眼睛,我,夏延的追風之鳥,是來提親的!”
“呸!”
藍眼睛朝著地面上吐了一口唾沫,印第安人和白人一樣,也會一些國際通用的侮辱人動作,追風之鳥的臉色稍微有些變化,他瞅了黃厲一眼,覺得無論如何也繞不過這個人,便問:
“拉科塔的邪神,你是要和我爭奪藍眼睛嗎?”
藍眼睛一臉緊張地看著黃厲搖了搖頭,失望沮喪地瞪著欣喜若狂的追風之鳥,追風之鳥立刻叫人帶上財物到了白信封的帳篷前,畢恭畢敬地請出了白信封,藍眼睛連忙跑過去對父親咬耳朵,可白信封只是搖了搖頭,站在追風之鳥面前說:
“你要娶我的女兒,你準備了什么?”
追風之鳥立刻單膝跪地,沖著后面的隨從們招手,隨從們牽過來20匹高大的印第安馬。
“這是20匹夏延族最好的戰(zhàn)馬,狗兵勇士親自馴服后可以連續(xù)作戰(zhàn)三天的戰(zhàn)馬!”
白信封再次搖了搖頭,表情不屑地說:
“我也有戰(zhàn)馬,我不會把我女兒交給一個馬夫?!?p> “哈哈哈哈~”
周圍的克勞人大笑起來,就連外來的幾位酋長也嗤笑著調(diào)侃著追風之鳥,追風之鳥的父親臉色很不好看,沖追風之鳥使了一個眼色,追風之鳥立刻沖后面的人招手,一個粗壯的隨從扛著一個巨大的紅布包過來,攤開,一張純白的熊皮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嘶~”
克勞人倒吸一口冷氣,純白的熊皮,這可是從來沒有見過的??!追風之鳥一臉得意地說:
“這可是我們家庭世代珍藏的寶物,用它來換藍眼睛,可以嗎?”
“換?”
正在捏著白熊皮仔細端詳?shù)陌仔欧饴牭搅舜潭挠崋?,他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黃厲已經(jīng)站在了追風之鳥的身旁。
“你說換是什么意思?”
追風之鳥站起來,仰著頭看向黃厲,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當然是換,我們看上的女人,都可以用寶貴的財富進行交換!”
這原本是印第安人中的通病,他們認為女人就和其他的財物一樣,是可以交換的,只不過作為酋長的女兒,地位更高,政治意義更大,一般不會這么堂而皇之地說出來。
“那你告訴我,它能做什么?”
黃厲指著這張北極熊的皮,不知道這個小子的老爹是怎么得到的,很有可能是走了愛斯基摩人的交易路線,這本來不干他的事,但看見少女被當做貨物一樣來衡量價值,這讓他很不爽,相當不爽,非常不爽!
追風之鳥一時啞口無言,黃厲則滔滔不絕地追問道:
“它能顧抵御白人的槍彈嗎?它能夠幫助克勞人融入白人社會嗎?它能夠使整個克勞族振興在將來的日子不被越來越多的白人所淹沒嗎?”
“。。。。。。白信封,我是在向你求娶你的女兒,還是在向拉科塔的邪神求娶?”
追風之鳥被問的差點就彪了,如果不是眼前這個惡魔戰(zhàn)斗力爆表,他絕對就向他宣戰(zhàn)了,白信封笑瞇瞇地捏著白熊皮看著黃厲和追風之鳥斗嘴,見追風之鳥斗不過黃厲,反而把話頭找到自己身上,不由撫摸著白熊皮說:
“當然是向我,而且,這的確是一件難得的寶物。。。。。。不過,它能做什么?我也有一樣的疑問,它能幫我們克勞人什么呢?”
追風之鳥一下僵住,看向站在白信封身后的父親,他的父親扭頭就走,讓追風之鳥的心一下子跌落到谷地,他惱羞成怒地上前來從白信封手里搶走白熊皮,對著隨從們吼道:
“我們走!”
藍眼睛眼中冒著無數(shù)的亮晶晶癡迷地盯著黃厲,白信封走向黃厲,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我的建議依然有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