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走近一看,他們聚集的地方不遠處是一個村子的入口。
青灰色的石頭上書三個大字——善果村。
隨著蘇阮接近,或探究或敵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蘇阮不閃不避,平靜地回視。
就在她走出小路的同時,系統(tǒng)的聲音在腦內(nèi)響起。
【你們一行人是來到善果村訪問的民俗學(xué)家,為了親身參與村內(nèi)五年一度的雙神祭,了解細節(jié),你們提前聯(lián)系了村長……】
旁白般的背景播報猝不及防響起,蘇阮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也出現(xiàn)一瞬間的波動。
他們大概就是最開始播報副本提示時的另外幾名用戶。
說起來,這也算是蘇阮第一次在副本里見到其他活人玩家。
還挺新鮮的,只不過……
“看來人都到齊了?!币粋€戴眼鏡,臉型方方正正像塊板磚的國字臉男率先開口,他以領(lǐng)導(dǎo)的姿態(tài)站了出來。
——沒到齊,除了蘇阮還有五個人。
一共六人,還差一個。
但這不影響國字臉男的演講,“這個副本難度不明,不知道你們怎么想。但我覺得,大家接下來還是好好合作才好通關(guān)。”
“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李,可以叫我老李?!?p> 一陣沉默。
有人嗤笑了一聲。
身穿黑色沖鋒衣的女人嘲諷道,“得了吧,都來懲罰副本了,還在裝好人,真當(dāng)有人會信?”
她掃視了一圈眾人的臉,涼涼地吐出一句,“在場的,難道還有哪個不是殺人犯嗎?!?p> 其余人面色一變。
她這句話配合著人群里那個穿黑色背心,一臉兇相的男人,顯得格外真實。
尤其他聽到殺人犯的字眼時嘴角抽動了一下,好像一個扭曲的笑。
蘇阮聞言內(nèi)心一動。
什么意思,進入懲罰副本的原因是殺了人?
她殺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蘇阮頂多是打算電腦殺毒,還沒真正執(zhí)行。
……好吧,試圖檢查直播間數(shù)據(jù),掀人老底的行為的確不厚道,就像玩游戲開作弊器。
但它都要她命了,還不允許掙扎一下嗎。
黑衣女的話音剛落,一個挑染了綠色劉海的小年輕不答應(yīng)了。
他好像被戳中了痛處,“誒誒誒,你這女人,怎么說話的?!”
轉(zhuǎn)過頭,又對著國字臉男咧嘴笑,“李哥是吧,叫我小王就行。”
“我覺得李哥說得對,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相互合作——接下來的副本,就靠李哥你帶飛了??!”
一旁臉龐白凈,穿著jk短裙的女孩見狀也湊了過來,“嗯,還是合作比較好?!?p> “不過,”她有些不安的提問,“怎么只有六個人啊,不是說有七個……李哥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國字臉男如愿得到了“領(lǐng)導(dǎo)”的位置,狀似沉穩(wěn)地回答,“可能無意間觸發(fā)了什么機關(guān),提前死了吧。懲罰副本的規(guī)則沒人說的清,只能事事小心?!?p> 黑衣女見他們?nèi)诉@副姿態(tài),不耐煩地又站遠了些。
聚在一起的三人,以及游離在外的蘇阮、黑衣女和背心男,已經(jīng)隱隱形成對峙的局面。
“……各位是來我村訪學(xué)的民俗學(xué)家嗎?”
打破僵局的是一名身穿黃色毛氈大衣的中年男人,他的臉像紅糖饅頭發(fā)酵一樣膨脹,又黑又圓,身體也同樣發(fā)酵了,在大衣里頂出一個渾圓的弧度。
雙手揣進一個繡大紅花的暖手布袋里,完美地?fù)踝×藵窭渌娜肭帧?p> 他笑瞇瞇地向玩家們打招呼,“我是善果村的村長,胡長清,各位請先跟我進村吧?!?p> “一個、兩個、三個……”胡村長好像看不見劍拔弩張的氣氛似的,也不在意他們這群人沒一個像學(xué)者,樂呵呵地伸出手指點人數(shù),“怎么少了一個人?”
這就是背景介紹里提及的“村長”?
國字臉男主動站了出來,解釋道,“他身體不舒服,臨時請假了?!?p> 盡管剛才還一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黑衣女和背心男此時倒齊齊沉默了,也沒有抽身離去。
當(dāng)領(lǐng)導(dǎo)也不容易的,在現(xiàn)實里當(dāng)領(lǐng)導(dǎo)頂多偶爾被迫當(dāng)狗,在副本里當(dāng)領(lǐng)導(dǎo)更多是上趕著送死。
胡村長不知道信沒信國字臉男的說辭,只是一味笑著點頭,“哦哦好的,那各位跟我來吧,帶你們參觀一下村子!”
…………
蘇阮跟著大部隊走。
她安靜而迅速地觀察周圍環(huán)境。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似人的npc,其他人見怪不怪的樣子,看來副本里并不是只有和玩家敵對的怪物。
但蘇阮并沒有因此放松警惕。
她感覺這個胡長清哪里怪怪的……
胡村長熱情地向眾人介紹村子,盡管這破落鄉(xiāng)村沒什么可介紹。
破舊的泥巴路,大片的農(nóng)田,稀稀拉拉的房屋沿著莊稼地零星地修建起來。
村民倒是都很友善,看見他們一群陌生人進村也不警惕,反而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來玩???”
胡村長動作夸張地?fù)u頭,“可不是,人家是來訪問的學(xué)者,回去要給我們村做宣傳的?!?p> “哦喲,大學(xué)者啊,那可要好好招待!”
胡村長轉(zhuǎn)過身來,眉飛色舞地說道,“我們村就是這樣,村風(fēng)格外優(yōu)秀,鄰里關(guān)系良好,從無欺男霸女、偷雞摸狗的事件?!?p> “連續(xù)二十年犯罪率為零,大家晚上睡覺,都不關(guān)門的哩!”
一套官腔下來,國字臉男沉默了一下,也笑著接話,“那是、那是,都是胡村長管理得當(dāng)?!?p> 其樂融融的氣氛里,竟然是背心男開口了,“胡村長,你們這里為什么家家戶戶門口都放鏡子?”
他雖然看起來粗野,但意外的細致冷靜。
那些鏡子的位置不顯眼,藏在視野盲區(qū),只有一閃而過的光芒證明它們的存在。
密密麻麻的鏡子,在暗處悄悄映照他們的身形,仿佛窺探的眼睛,令人不適。
“嗨,這不是雙神祭快到了嗎,”胡村長不因他冷硬的態(tài)度氣憤,反而眼睛笑瞇成了一條縫,“鏡子,是迎接善神的儀式,求福氣的咧!”
玩家最關(guān)心的正是雙神祭有關(guān)的信息,但問到這里,胡村長反而不吭聲了,一改剛才有問必答的態(tài)度,只是說“到家了再詳談?!?p> 胡村長不愿意講,玩家也沒法從他這逼問出什么信息,只能悻悻跟著他往村子中央走。
一路上,村子的情況誠如胡村長所介紹的,非常祥和。
莊稼作物長勢喜人,田間小徑交錯,雞犬相聞。
村長家就在村子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