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要錢
石家。
石聞津想著自家?guī)讉€討債的今天要回來，干脆坐門口抽旱煙。
農(nóng)村的活路做不完的，就算他累成三孫子，也做不完。
他也不是那種老實巴交一心為著孩子攢家底的人，珍惜自己著呢。
就等著三個娃回來，把今天剩下的活干了。
隔壁冉家的大人都是勤快的，一大早就扛著鋤頭出門干活了，忙到中午要吃飯了，這才回來。
看到悠哉游哉的石聞津，冉大爺問道：“聞津小子，今天咋沒去地里干活呢？”兩家不僅房子挨著，連好幾塊水田也是挨著的。
他們今天就是去看，之前插的秧子長得怎么樣，要是有倒伏的，拔掉補上還來得及。
石聞津?qū)ν獾臅r候還是要臉，長輩問就答，有些得意的說：“我這都忙了一個星期了，也該歇歇，等我家那幾個娃回來干呢。都是大小伙子大姑娘了，自家老子累死累活，他們在學校舒舒服服的，再不讓他們干點活，那不比大爺還大爺了？”
隔壁冉家那幾個娃，可就沒自家討債的眼里有活。
小的兩個就不說了，縣里讀初中的老大老二，成績不好就算了，每次放假回來，他們家這三個都幫忙干大半天了，那倆小子才溜溜達達回來。
比他們老爹冉紅軍回來，還像大爺，一回來就喊著要吃肉，石聞津在自家都聽見動靜了。
要是他家?guī)讉€討債的這德性，還讀去什么書，完全讀到狗屁眼里去了！
結(jié)果冉家人嘴上說幾句之后，還真的就端肉出來給那哥倆吃。
真是慣孩子慣的沒邊了。
冉大爺也看不上石聞津這和自家孩子斤斤計較的德性，孩子上學多累呀，大人幾下就干完的活，非得自己休息著，也要留給孩子去干。
沒點當?shù)臉幼印?p> 只是笑著說小菊她們會心疼人。
冉大嬸褲腿挽到小腿，光著腳提著濕噠噠的背篼也回來了，看見自家公公和石聞津聊天呢，隱晦的翻了個白眼。
瞅這大爺樣。
“爹，這一上午都泡田里凍得慌，你先回去烤烤火，等我去做飯?！?p> 石聞津不會主動和別家婦女說話，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很快兩家門口就又只剩石聞津一個人。
小菊一回來就看見她爸坐在院子門口的石頭上，二郎腿一翹著，一點一點的，身上一點勞作之后的痕跡都沒有，好不悠哉。
她爸這是懶勁兒又犯了啊。
還真是懶驢子，不給緊緊皮就放松。
“爸，我們回來了?！?p> 石聞津一看到三個，就編排道：“你們咋回來的這么晚？路上是不是玩去了？也不想想你爸和你媽兩個人供你們四個讀書有多辛苦，你們要是個人，都不敢自己享福，讓爸媽受苦！”
春蘭趕忙解釋：“沒有爸，我們沒有在外面玩，一大早吃完早飯就出發(fā)了，路上沒耽擱?！?p> 石聞津又找到指責的點了：“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都要回來了還在食堂吃什么早飯？不知道回家來吃？浪費錢！”
春蘭聶聶不知道怎么說，那么遠的路不吃早飯，走回來太艱難了。
小菊知道這時候就是自己這個潑辣貨上場的時候了，把姐姐扒拉開。
“爸，你去趕大集還知道出門之前多吃點東西呢？你個大人都挺不住空著肚子走那么久，我們幾個小的更頂不??！
再說了，你這個學期開始就沒給我們幾個生活費！
你倒是提醒我了，哪有當爸的孩子上學除了學費一點生活費都不給的！冉立新他們回家都是坐小巴車回來，就我們幾個腿著回來，一走就是五六個小時。
我們要是也坐小巴車，那也能餓著肚子回家吃！
給錢！除了生活費，還要車費！”
石聞津被小菊劈里啪啦一頓說，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錢錢錢，一回來就要錢，你鉆錢眼里去了？你們身上那個沒有錢？我為啥要給！”
賣山蘿卜都時候分了三十塊給這幾個討債的，糧食又是自己背到糧站去的，又不用他們花錢。就幾分錢的菜錢，也要找他要！
小菊緊了緊書包帶子，干脆道：“我沒鉆錢眼里，是你一回來就找我們的茬。全村你去哪找像我們幾個這樣節(jié)省顧家懂事的孩子，你還有啥不滿足的，一見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我不管，你必須給我們幾個生活費！還有，這個星期學校月考，別的同學都用鋼筆，就我和姐姐用的鉛筆，考試的時候光削鉛筆去了。
我回來之前去買了鋼筆，花了十八塊，你給！”
不給上上壓力，真以為自己做的夠多了。往地里撒了種子，不長年累月的照顧，防旱防澇修枝填肥，憑啥能吃到美味的果實？
石聞津一聽十八塊，煙槍都捏不住了：“十八塊！你買的金子做的鋼筆啊，要十八塊！”他之前給老大買的鋼筆也才一塊多！
小菊直接打開書包把那幾只鋼筆拿出來，慢慢和石聞津算賬：“三塊一支我買了六支鋼筆，一人兩支?！笨此诌€要說什么，直接懟回去：“鋼筆這種東西你知道給大哥提前買，不知道給我買嗎？你以后不用我給你養(yǎng)老嗎，你搞兩個待遇？你自己不上心我就自己去買。
我和你學，對自己上心！”
一邊說一邊把兩支鋼筆塞給了手足無措的春蘭，又給了她大哥石博銳一支。
“你個死丫頭真是小心眼沒良心！我養(yǎng)你這么大就為了一支鋼筆，你就不想給我養(yǎng)老？那我還養(yǎng)做什么，你自己出去當討口子！”自己的養(yǎng)老閨女炸刺，石聞津暴跳如雷。
這么小就壓不住，等他老了不是得看小菊眼色吃飯了？！
石聞津得內(nèi)心又開始動搖起來，春蘭脾氣軟，但是孝順啊，絕對不會像小菊這死丫頭，一點不合心意就跳著腳頂撞他。
“沒說不給你養(yǎng)老，但是你得一碗水端平吧，你以為給口吃的就能養(yǎng)出一個大孝子了？那你干什么對大哥事事上心呢？你也給你的養(yǎng)老兒子，我們幾個閨女這種餓不死的待遇唄！
別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我不是沒良心的人，但是你對我怎么樣我就對你怎么樣！你沒餓死我凍死我，我以后也不會凍死餓死你。
但是像什么要點生活費推三阻四，冷眼謾罵，最后還不給。同齡人都有的標準你有能力卻不愿意給，我以后也會這樣對你！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