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爍也明白自己任重而道遠,他孤身一人進了陜西,官員對他不熟悉,他對那些官員也不熟悉,可謂是兩眼一片黑,只能摸著墻走。
李爍行裝還未收拾完整,自有官員上門拜訪,此人的官位不低,乃是承宣布政使,名為曹德章。
本來一省的最高長官不是巡撫,乃是承宣布政使,巡撫乃是代替天子巡視,本是臨時官職,不過從宣德之后,大多數(shù)巡撫便不在回京,代替承宣布政使成為一省的最高長官。
故此時的承宣布政使與巡撫雖稱為同僚,但卻是屬官副手。
李爍剛來陜西,當然不會傻到擺什么官威,把曹德章迎進了大堂。
曹德章拱著手道:“撫臺大人剛剛到了長安,本不該打擾,但長安眾多官員翹首企盼想要一睹撫臺大人的容顏,此時讓我過來擔當說客,想要撫臺大人赴宴。”
李爍輕笑道:“本官一路舟車勞頓,確實有些乏了,不過即是同僚的好意,本官也不好推辭,愿與曹布政使一同赴宴。”
曹德章也笑了笑道:“撫臺大人請,下官引路?!?p> 說完后,李爍便跟隨著曹德章去了離府邸不遠的一處酒樓,名字也頗為雅氣,迎朋居。
此時李爍的處境跟在京師的鴻賓樓不同,他對于李國普,袁崇煥來說是晚輩,又是下屬,可此時他卻變成了主人,這便是他的主場。
進入迎朋居后,長安城內(nèi)大大小小數(shù)百名官員都下樓迎接,李爍只是拱拱手,沒有說話,便上了二樓。
在曹德章與一干官員的引領下,李爍坐于主位之上后,眾位官員才落座。
李爍開口道:“本官剛?cè)腴L安,不知各位大人身居何職,可否介紹一下?!?p> 當然讓這些人介紹,可不是所有的官員都自我介紹,而是讓那些高官介紹自己的職位。
眾官員心中清楚。
“下官宋明義,陜西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聽完這些后,李爍快速思考一下,在腦海中翻出了宋明義在吏部的履歷,宋明義乃是萬歷三十二年進士,曾在京中戶部任主事,寧波知府,陜西承宣布政使司參議,參政,接著被吏部提拔為陜西布政使,在陜西呆了整整十年,可謂根深蒂固,吏部考核全優(yōu)。
李爍點頭說道:“宋大人乃是本官的前輩,日后還望宋大人多多提點。”
“不敢不敢。”宋明義謙虛的說道。
“下官承宣布政使司左參政,黃克陶。”
黃克陶,萬歷三十五年進士,中舉之后,閑置兩年,后被吏部任命開封府中牟縣縣令,任滿之后,調(diào)任京師吏部任主事,天啟元年,調(diào)往陜西,任長安知府,天啟四年,兼承宣布政使司參議,天啟六年,卸任長安知府,任承宣布政使司左參政,吏部考核全優(yōu)。
李爍點了點頭說道:“戶部尚書郭允厚大人在開封任職的時候,你可是在他手下當縣令?!?p> “撫臺大人說的不錯,下官曾與郭尚書共事過。”
黃克陶雖然說的有些輕描淡寫,可李爍卻不相信,早在京中的時候,李爍就研究過陜西官場的眾多重臣,這黃克陶在京中的時候,親近東林黨,閹黨掌權的時候,他能明哲保身,全靠當時的郭允厚力保,李爍分析了郭允厚力保黃克陶的原因,得出的結(jié)論便是這黃克陶是郭允厚的門生,兩個人在開封府的時候,感情便就不錯,在京中的時候,每逢節(jié)日,黃克陶總會去拜訪郭允厚,而黃克陶能外調(diào)陜西任長安知府,郭允厚也出了大力氣。
黃克陶為人有些強勢,在一些事情上,總會讓頂頭上司宋明義與曹德章下不來臺,不過因為善于經(jīng)營,底下也有一幫完全忠于他的官員,京中還有郭允厚力挺,即便宋明義與曹德章在怎么看不過黃克陶,也毫無辦法。
黃克陶是陜西官場的刺頭,不過李爍卻十分看重刺頭,像宋明義這般老成持重的官員,最讓李爍不喜,因為老成持重代表著不知變通,頑固不變。
兩人說完話后,一名官員又開口說道:“下官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朱成?!?p> 提刑按察使司是掌管一省律法所在,負責審問拿人,以后李爍要與這個朱成經(jīng)常打交道。
“朱按察使可是陜西本地人?”
“撫臺大人說的對,下官便是這長安府人。”
李爍點了點頭,他有些發(fā)難,因為這朱成不比其他人,他可是土生土長的陜西人,也從未其他地方任過職位,這樣子的人,讓他去抓富商催要糧食,他可會盡心盡力。
眾人一一介紹后,李爍都會說上一句話,禮數(shù)做的周全。
接下來介紹的十幾名官員中,最讓李爍注意的便是衛(wèi)所指揮使司指揮徐孟朝,指揮同知戴世輝。
李爍端起酒杯站起身來,眾多官員不敢托大,趕忙起身。
“皇上信賴,茲任命本官為陜西巡撫,本官誠惶誠恐,但既成事實,本官不能退縮,只能一心一力皇上做事,望陜西境內(nèi)的眾位同僚能夠團結(jié)一致,把陜西治理好,為皇上朝廷解憂。”說完后,李爍一飲而盡。
所有官員不敢耽擱,端起酒杯也都喝的一干二凈。
一杯酒過后,李爍又開口說道:“在坐各位,盡皆是本官的前輩,日后本官做事若有不周到之處,還望各位大人多多提點,萬萬不能壞了綱紀朝法?!?p> 李爍這句話是官面上面的話,下面的官員誰敢當真,這些人可都是知道李爍是個什么角色,那可是敢與權勢滔天的魏忠賢角逐的人物。
“撫臺大人言重了,在座各位同僚誰不知道撫臺大人乃是皇上最親近的人,皇上英武少年,撫臺大人人中豪杰,君臣一體,定能共創(chuàng)盛世。”曹德章趕忙說道。
實然作為布政使的曹德章說出這樣的話于理不合,不過他也是被逼無奈,宋明義乃是清流,黃克陶是郭允厚的門生,而自己卻是徹頭徹尾的閹黨成員,當他聽到崔呈秀被抓的時候,心都涼了,幸虧皇帝不在追究,只判了崔呈秀等人的錯,正當他有些安心的時候,魏忠賢又死了,心再次被提到嗓子眼上,他可真的害怕遠在京師的皇帝搞起一場清算來,而站在自己眼前的李爍成為了他的救命稻草。
此時大明朝堂之上,最有名的人不是內(nèi)閣首輔黃立極,也不是新任兵部尚書袁崇煥,而是陜西巡撫李爍,原因無他,備受皇帝寵信。
及早投靠李爍,就算日后的大清算來臨,若是李爍說一番求情的話,官位性命可保,此等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曹德章又怎敢不上心,所以在李爍進入長安后,最忙的人便是他這個右布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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