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 - 尷尬的偶遇

　　韓坤辦公室，他正在和同事們討論與臺灣食品商合作的事情，他想利用廈門與臺灣地理位置相鄰的優(yōu)勢，加上父親手上的資源，在深圳和廣州等地推出臺灣系列農(nóng)副產(chǎn)品。他向他們展示了他調(diào)研的資料，請他們發(fā)表意見，并讓小陳和小張兩位業(yè)務(wù)員匯報一下他們前兩天對目前市場的調(diào)研結(jié)果。

　　這時，韓坤的手機響了。是她母親，提到那個鄰居的女兒柳曼，說她明天到深圳上班，讓韓坤去汽車站接她。韓坤說自己很忙，能不能不接。母親說，她家和父親是生意上的伙伴，不要怠慢了別人。韓坤只得答應(yīng)。

　　第二天，韓坤一直在公司忙碌，晚上還約了原來做銷售時結(jié)識的一些客戶吃飯，早把接人的事忘在腦后。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柳曼打來電話說她還有半個小時到，這才想起來。只好說：“啊，我也快到了?！憋@然他是沒時間去接她的。他叫來阿誠，說：“幫我接個人?！?p>　　阿誠接到柳曼后，欲安頓她在賓館，未料柳曼提出要去韓坤的家。阿誠立馬向韓坤請示，韓坤正陪客戶，不方便講電話，就說：“隨便吧?！绷搅隧n坤家，倒也不拘束，打開行李箱，自顧自地收拾起東西來。她身材嬌小，動作麻利，性格也很火辣。本來在汽車站見到阿誠的時候已是大為不悅，現(xiàn)在倒也無所謂了。阿誠把柳曼送到后就走了。柳曼收拾了一下，肚子有些餓了，隨手泡了一杯面。

　　不久沈平下班回來，看到個女人在家，嚇了一跳，以為走錯了門。柳曼見有個陌生男人開門進來，也大聲質(zhì)問：“你誰啊？”沈平反問：“你誰啊！”

　　柳曼頓了頓，說：“我……我是韓坤的女朋友。”

　　沈平說：“我是他室友。我們合租的?！?p>　　沈平放下包，見柳曼在吃泡面，心想不至于啊，韓坤不是這種人啊。這女孩八成是冒充的他女朋友吧。

　　韓坤回來時已晚。柳曼已洗完澡，正在客廳看電視，見韓坤回來，她立馬迎上去，很親熱地喊了聲：“坤哥。”韓坤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佯裝放包，退了一步，說：“今天事情太多了，走不開，招呼不周?！?p>　　“沒關(guān)系，男人是該以事業(yè)為重嘛。不過我本來以為你是一個人住的?！?p>　　“我讓阿誠幫你找個賓館，沒想到他把你送這兒來了。要不，還是在附近住個賓館吧。”

　　“不用了，伯母本來就是安排我住你這里的。只不過現(xiàn)在有點兒擠。”

　　韓坤很不滿意母親的做法，又不好當(dāng)著柳曼的面發(fā)作，只好說：“今晚你先睡我屋吧，我睡沙發(fā)。明天帶你到你公司附近租個房子。”柳曼只好答應(yīng)。本來想借機與韓坤親近，無奈條件不允許，她臉上顯示出失望的表情。

　　說來也巧，張小云這兩天在深圳培訓(xùn)，培訓(xùn)完后她沒有跟隨同事回廣州。明天就是周末了，她想去看看好友沈平，還有阿梅，她最近也來深圳實習(xí)了。她沒跟沈平打招呼，想給他一個突然襲擊。

　　次日，沈平、韓坤和柳曼三人都在。今天，韓坤要去幫柳曼找房子。沈平早早地去樓下買了早餐，也給他們兩人各帶了一份。此時，張小云已經(jīng)到了蓮花公寓樓下，她知道沈平住這兒，卻不知具體是幾棟幾號。就打電話問沈平。沈平微微一驚：“你要干嘛？你在哪兒？”“我問問，下次去深圳找你?！睊炝穗娫挘≡圃谂赃叧匈I了一大包水果和食物，直奔蓮花公寓B座2301了。

　　沈平在自己屋里換衣服，他打算一個人去爬旁邊的蓮花山。開門的是柳曼。張小云吃了一驚：怎么有個女的在這里？而且很面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她有點不太確定地問：“請問沈平是住這兒嗎？”韓坤聽到聲音，心里一怔，這個聲音是多么熟悉，好像就一直住在他的心里。他循聲而出，兩人四目相對時，都愣住了。

　　這時沈平已從里屋出來，他快步走向小云：“小云！”他驚呼一聲，邊向他們解釋，“找我的。”柳曼早已退到屋里，只剩下韓坤呆立在原地。沈平拉張小云坐在沙發(fā)上，給她倒了杯水。柳曼則叫韓坤進了屋。沈平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激動地說；“你還真來個surprise啊，早說我就去接你了。”“我這兩天在深圳培訓(xùn)，趁周末過來看看你和阿梅?！睆埿≡聘蚱秸f著話，心里卻在想：“韓坤怎么在這兒？那女孩又是誰？”她腦海里閃出在韓坤手機里看到的那張照片，忽地明白了。見小云朝另兩人張望，沈平解釋說：“那男的是與我合租的室友，那女的是他女朋友?！边@個無辜的男人，他根本不知實情！

　　韓坤也心不在焉地聽柳曼說著話，他不時朝客廳看，猜測著小云和沈平的關(guān)系，是普通朋友嗎？還是男女朋友？兩人心中的小醋壇子都翻了，滿屋子彌漫著酸味。張小云有時候覺得自己犯賤，一千次下決心斬斷對韓坤的幻想，卻發(fā)現(xiàn)每次都是徒勞。韓坤也覺得自己太霸道，小云又不是他韓坤什么人，憑什么對她交男朋友心存不悅？

　　沈平發(fā)現(xiàn)小云渾身不自在，察覺到異樣，想邀她到外面走走。正好柳曼也拉韓坤出門，她客氣地沖沈平說：“我們?nèi)フ曳孔恿耍茸吡?。”韓坤想與小云相認(rèn)，卻不知該如何介紹，也不知該說些什么，這四人的身份關(guān)系有些復(fù)雜，他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張小云也想叫出他的名字，和他像普通朋友般閑談，但還是無法做到。

　　等二人出去后，沈平問小云是不是不舒服。他是個細(xì)心的人，早察覺她的異樣。張小云在沈平面前沒有秘密，也瞞不住話，她忍不住將一切告訴了他。若干年后，張小云覺得自己太傻，她不應(yīng)該將自己和孫志鵬及韓坤的事向沈平傾訴，他是一個男人，這讓他情何以堪？不過當(dāng)時張小云把沈平當(dāng)哥們、好朋友對待，也沒考慮那么多。事后她才明白，男人對待女人，是沒有什么朋友可言的。

　　果不其然，沈平默默地聽她講完，心中波濤洶涌找不到出口，埋藏兩年的情感終于爆發(fā)了！

　　“夠了！”他起了身，冷冷地說，“以前是孫志鵬，現(xiàn)在又來了個韓坤。這些人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對你們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感興趣。”平日的沈平都是笑呵呵的，這副面孔張小云還是頭一回看見，她有些不安。

　　“你不是來看我嗎？還是來看他的？”他像一頭被激怒了的公牛。

　　張小云插不上話，她后悔剛才對他說那些，但又不知該如何挽回。她又感到一絲委屈，坐在那里快要落下淚來。

　　“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沈平蹲在她的面前，突然扳住她的肩，“難道你沒有感覺嗎？張小云，我愛你。”他克制不住瘋了一樣去吻她。

　　張小云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嚇到了，她本能地掙脫他，逃到窗戶邊。沈平也仿佛醒過來般，感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靶≡疲瑢Σ黄稹摇睆埿≡婆ゎ^對他說：“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毙≡苹叵肫疬@兩年與沈平糾纏不清的關(guān)系，又想到另外兩個男人，感到十分痛苦。

　　沈平走近她，將她攬入懷中。這是張小云第一次被一個異性朋友擁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這不就是她一直尋求的溫暖港灣？

　　中午，他們約來阿梅一起吃飯，下午爬了蓮花山。誰也沒再提起早上發(fā)生的事。

　　張小云回到廣州的當(dāng)晚在QQ上看到了沈平的留言，他說：“每個人都有選擇愛的權(quán)利，我尊重你的選擇。有件事必須告訴你，早上那女孩并不是韓坤的女朋友，他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小云被沈平的寬容和大度所感動，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對沈平的感情沒有達到那樣的高度。她同時注意到韓坤也在線，但他的頭像一直未閃。在這沉寂聲中，她漸漸懂了……她回復(fù)沈平說：“謝謝。不過正如你所說，是不是，對于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此時在深圳，沈平和韓坤正進行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話說韓坤把柳曼安頓好后回到了家，喊了幾聲沈平無人應(yīng)，便獨自在樓下買了兩打灌裝啤酒喝起來。沈平回來時見韓坤坐在客廳，就隨口說：“這么早就搞定了？”韓坤答：“就不興我早啊，好多事我都比你早著呢！”沈平聽出他話中帶刺，索性也坐到沙發(fā)上，自己開了罐啤酒，“說吧，有什么不爽的？”

　　“好！痛快！”韓坤有些微醉，“張小云是你什么人？”

　　沈平本打算告訴他實情，但見他挑釁的摸樣，又實在氣惱不過，遂說：“女朋友?！?p>　　韓坤聽到這三個字表情很復(fù)雜，“好啊。她是你女朋友，”他頓了頓，接著說，“那你一定不知道她是我的高中同學(xué)了。”沈平想：知道，我知道你們所有的事。

　　韓坤自顧自地念叨著：“我們關(guān)系不錯。她很優(yōu)秀，而我整天就是混日子，我們之間，就好比天和地。后來她讀了研究生，我到了深圳，繼續(xù)混日子。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我感到她離我越來越遠了，就像一只斷了線的風(fēng)箏，飛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去了。”他嗝了一口酒氣，接著說，“柳曼，是我父母給我相中的女孩，你見過了……我們兩家是世交，我爸給了我五十萬辦公司，我的一切都是家里給的……”他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顯然他醉了。

　　沈平望著他的這個室友，覺得他很可憐，甚至比自己更可憐，至少自己還有追求愛的能力，而他，連愛的勇氣都沒有?！澳闱宄≡埔裁磫?？你真正了解她嗎？如果她真是那種貪圖安逸的女人，你還會這么愛她嗎？你口口聲聲說什么都給不了她，那么你認(rèn)為，這一切孫志鵬就能給她嗎？”

　　韓坤被沈平問懵了，他半睜著眼說：“你……你也認(rèn)識孫志鵬？”

　　沈平喝了一大口酒，繼續(xù)說：“在愛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得不得到是一回事，爭不爭取是另一回事。一個男人，連爭取他心愛的女人的勇氣都沒有，還算是個男人嗎？”……

　　他們喝完了一桌子酒，空罐子四處倒著。兩個男人，就這么兀自躺在沙發(fā)上，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已經(jīng)睡去。